周槑结结巴巴,说自己要赶回去接小呆。
蒋逸舟说好,那就把小呆接出来三个人一起吃饭。周槑低头想了一下,三口之家的即视感太强,且有小呆在,说话不方便,于是改口说就让小呆在七七家吃晚饭吧。
“行,那就你和我一起晚餐。”蒋逸舟温柔回应。
周槑别过头,没有反对。
这是她的脆弱时刻。
刚看到马思宁的甜蜜,内心的羡慕正泛滥。才念头一转蒋逸舟,蒋逸舟就神奇地出现在身边。这一定是上天特意为她安排的吧。
曾经的亲密让蒋逸舟自然而然揽住周槑的肩,他向她推荐一家米其林餐厅,带她到地下车库开车。重回上海后,他斥重金买了一辆摩托车。最适合此时载情人激情奔赴。
为周槑泯起头发,温柔地戴上头盔,将那双犹犹豫豫的手拉向自己的腰,周槑的身体轻靠他后背。同样戴了头盔的蒋逸舟,双眼弯弯,释放出笑意。
他摩托开得飞快,在汽车中穿梭。
周槑没有叫,只是紧紧地、紧紧地勒住他的腰,几乎要将自己融于他。
将车停好,蒋逸舟在夜色中牵住周槑的手,带她走向他推荐的那家米其林饭店。四周全是恋人。他们混于其中,无比和谐。
蒋逸舟极其温存地跟周槑讲他去了哪里,看到什么,隐去其中的悲伤和不甘,讲得生动有趣又充满情调。周槑不知不觉就听入迷了。
外滩的夜景也比不上心上人的面孔。两个人情意绵绵盯着对方看。
饭后,两个人散步在浪漫的外滩,蒋逸舟突然拽了她一把,把她带入怀里,,语气失去之前的平稳,在夜色中变得狂热又魅惑:“槑,我们逃离上海吧?外面的城市一样跟上海一样生活便利。”
周槑一下子吓清醒。她不能当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!
见周槑摇头,蒋逸舟凑得近一些:“那,我找人,弄死那两个老家伙。”
周槑哆嗦一下,下意识推开蒋逸舟:“你疯啦?”
“我可能是疯了。我试过了,很努力地试过。结果是,没有你和小呆,活着跟死了没区别。”
周遭的嘈杂化作背景音,顿时淡去。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安静。周槑眼睛望着蒋逸舟,其实夜色太浓,路灯太远,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微表情。脑海里天人交战。自私的她和大义的她在互搏。最终,恐惧压倒一切。
如果蒋逸舟为了爱情可以动杀心,那等到他厌倦她或小呆的时候……周槑不敢再想下去。她确定了一件事:这不是老天特意给她安排下的机会,而是亲手挖的陷讲。
她果然还是那个不受待见的小孩。
周槑用留存的最后一丝勇气和机智,说时间不早了,要去接小呆了。蒋逸舟说要送。周槑说不用,坐地铁更方便。
蒋逸舟拉住周槑,语气犹疑:“难道马思宁也……”
“不!没有!宁宁根本不认识我公婆!”周槑的激烈语气似乎让蒋逸舟意识到什么。他看向皱眉的眸光在变化。这时候,他才发现,周槑已经不敢跟他对视。
“周槑。”他语气变得凝重。
可周槑看了一眼手腕后,自顾自说着不早了,小跑跑向地铁口。蒋逸舟没有去追,他站在原地,灯光将他的脸一半露在亮光里,一半隐在黑暗里。
周槑看的手腕处根本没有表。
她只是想逃离他。
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。
话说程信突然来接,还带着花束来接,马思宁当时就觉得事出有妖。程信可不是那种浪漫的人。
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?”她接下花束后,昂头大笑着问。
程信摸了摸她的头发。马思宁剪了短发,头发轻而易举被风吹动,不时遮挡脸。
程信拉着她的胳膊,在冬日里散步。
“我想,前面家里发生那么多事,全靠你一个人撑着,确实累,也确实不公平。我不能仗着工作就逃避一切。所以,我意识到,去年你的建议是对的,我不该去北京工作。”
马思宁惊喜:“好哎。年后领完年终奖就辞职回来吧。”
程信:……
马思宁见程信脸色尴尬,心生不好预感:“你该不会已经冲动辞职了吧?”
程信脸色更尴尬。
马思宁站住脚,呼吸变得不稳,有种想摔打手中花束的冲动:“程信,你手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?你爸手术开销在报销完医保的情况下,花了三万八千八。这还不算上千块的防静脉曲张的袜子、林林种种的护理用品,还有这三个月的吃穿用,少说也有一万多。加在一起5万,只多不少。我就指望这你年终奖能抹平点这笔花销呢。你竟然在年跟前儿辞职了!”
程信:“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任性,可我在北京的日子实在熬不下去了。我天天度日如年。工作上无穷无尽的事往我身上压,我压力大到凌晨一点都睡不着。每次洗澡看到地上掉的头发,我心惊肉跳啊。一想到我父母要靠你照顾,就觉得愧对于你。你发现了吗?七七越来越懒得跟我在视频上讲话了。连你,连你都开始在网上买,买……”程信表情痛苦地看马思宁。
马思宁迷惑一秒,终于意识到是她从周槑推荐链接上买的小东西被程信发现了。有一瞬难为情,但更多的是愤怒。她明明藏在自己衣柜最深处。
“你扒我衣柜干什么?找出轨证据吗?”
“别说得那么难听。是我妈不知道我俩衣柜分开用。她帮我放衣服的时候偶然发现的。你别担心,她没看懂。”
马思宁摔开程信试图拉她的手,气到说不出话。
“你故意的吧?”她反问他。
“什么?”
马思宁把花摔在他身上,他没接,花束掉到地上,被风吹得连滚几滚:“故意来接我下班,吵架在外面吵,省得你父母尴尬;故意拿我买的东西混淆你年前辞职的混帐事;连送我花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希望我发脾气时心软一些。都是算计!”
一个保洁阿姨走过,捡起地上的花,四处张望了一下,最后放到垃圾桶上。
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。”程信气急败坏。他想说,既然他平时挣的工资是她的五倍那么多,凭什么就不能任性一次?何况他爸做手术花的钱,已经双倍还给他了。想到这件事马思宁还不知道,他恶狠狠追加,“手术和家用开销,我妈三个月前就转给我了十万块!你放心,你亏不了本!”
当时他想充小金库来着,没有告诉马思宁。这会说出来,真是解气。
马思宁已经气到五官扭曲。
要不是想到这是公司附近,难免会有熟人,才不得不忍住吵架的冲动。
什么叫她亏不了本?家难道不是两个人的家?她狠狠看程信一眼,扭头走了。
程信脚下生根一样,站着不动,还高傲地扭转头不看马思宁。等他经过一番思想斗争,终于下定决心目光追寻马思宁时,早就不见了马思宁的身影。
想着她无非是自己回家,程信慢慢走下地铁站。
为了避免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家的尴尬,他特意兜到超市,慢吞吞挑拣了些食材。等他拎着回到家,意外发现,马思宁并不在家。
“妈妈呢?”
“宁宁阿姨呢?”
七七和小呆昂着小脑袋问。
“我妈妈呢?”小呆又问。
一句话提醒了程信,程信咧开伪装的笑脸:“她俩在外面有点事,晚点回。”
程信妈田英一听程信这么说,立刻招呼大家吃晚饭。天冷,饭菜凉得快。程信磨磨蹭蹭去洗手,有心趁机给马思宁发条消息问一下,被他爸打断,喊他快吃饭。饭菜都等冷了。程信不得已,只好坐下一起吃。边吃边想,万一吃到一半,马思宁回来了,他该怎么圆场?
程信很捉急,想不到完美的不等她一起吃的理由。但,庆幸的是,这种预想的尴尬并没有发生。直到连小孩子都吃完饭,马思宁还没有回来。
他父母没有起疑心,两个小孩也没有起疑心,因为同时晚来的,还有小呆妈妈。
程信努力按下心中焦躁。
随着时间流逝,到了晚上九点半。
连程信自己都信了马思宁和小呆妈妈周槑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