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. 心灯长照寒香逝 公子怒斥铜臭姻
霆雨1632025-07-20 11:112,416

  得知女儿私定终身,慕洙的震怒可想而知。他摔碎了最心爱的玉壶,指着林琼的鼻子破口大骂“贱奴”,更痛斥慕轻寒“不知廉耻,自甘下贱”。

  慕轻寒却只是平静地跪在父亲面前,磕了三个头:“女儿不孝。但女儿心意已决,此生只认林琼一人。从今往后,慕轻寒与慕家,再无瓜葛。”

  她褪下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,只穿着素净的布衣,拉着林琼的手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座雕梁画栋、却令她窒息的深宅。

  没有嫁妆,没有宾客,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红嫁衣。他们在城外一处小小茶寮的后院,对着天地明月,一杯清茶为媒,结成了夫妻。日子清贫,却如林琼所制的茶,清苦中自有回甘。

  林琼的茶艺是金字招牌,慕轻寒则有一副玲珑心窍,学着记账、打理、与人交道。小小的茶铺竟也渐渐有了起色,虽不能大富大贵,却也衣食无忧,更难得的是一室温馨,举案齐眉。

  林琼的字,也是慕轻寒取的。她说,“雨”乃天地清露,“茗”为人间至味,配林琼再合适不过。

  得知慕轻寒有孕那日,林琼欢喜得像个孩子,抱着她在小小的院子里转了好几圈,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雀鸟。

  他笨手笨脚地学着熬安胎药,每日收工回来,总要伏在她日渐隆起的腹部,听那小小的、有力的胎动,絮絮叨叨说着对未来的憧憬——要给孩儿买什么,要教他(她)识字,要带他(她)去看江南最好的茶园……

  慕轻寒总是含笑听着,手指轻轻梳理着他因忙碌而微乱的鬓发,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满足。

  然而命运,却总爱捉弄人!临盆那日,慕轻寒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艰难地生下了他们的女儿,自己却如同一盏燃尽的灯烛,在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大量涌出的鲜血中,一点点黯淡下去。

  产婆的惊呼,林琼绝望的哭喊,都唤不回她涣散的眼神。她最后的目光,艰难地投向襁褓中那皱巴巴、啼哭不止的小小婴孩,又吃力地转向林琼,嘴唇翕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终究只化作一丝微弱的气流,消散在弥漫着血腥气的空气中。

  她的手,冰凉地垂落。

  慕洙闻讯赶来时,只看到女儿冰冷的尸身,和抱着初生婴儿、如痴如傻、形容枯槁的林琼。巨大的悲痛瞬间击垮了这个精明的商人。他踉跄着扑倒在女儿床边,老泪纵横,一声声呼唤着“寒儿”,却再也得不到回应。

  他颤抖着接过那个小小的、还在啼哭的外孙女,看着那酷似女儿幼时的眉眼,浑浊的泪滴落在婴孩娇嫩的脸上。那一刻,丧女之痛压倒了一切。他默许了林琼带着孩子离开慕家,甚至后来,也默许了林星曳这个外孙女的存在,还会派人送些银钱衣物。

  然而,对林琼,那份怨恨却如毒藤般深种——是他,带走了他最珍爱的女儿,最终却没能护住她!

  林星曳十二岁那年,女皇陛下锐意革新,颁布了一系列鼓励商贸、提升商贾地位的政令。江南的春风吹到了京城。林琼看着一天天长大、眉眼间越来越有轻寒神韵的女儿,再望望这座承载着太多悲欢的江南小城,一个念头在心中萌发。

  他收拾起行囊,带着女儿,踏上了北上的路途。离开时,他最后望了一眼慕府高大的门楣,又低头看了看身边懵懂却眼神清亮的林星曳。轻寒,我带我们的女儿,去京城,寻一条新的路。

  可这京城来了,却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
  “爹。”

  轻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林琼抬头,见林星曳端着食盒走进来,烛光映着她素净的脸庞。她将饭菜一一摆好,又斟了杯热茶递到父亲手中。

  “您先吃点东西。”她轻声说道,“事情未必像您想的那么糟。”

  林琼接过茶,却只是握在手里,热气氤氲间,他的眼眶微微发红:“星儿,爹不想你受委屈……”

  林星曳在父亲身旁坐下,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密信,低声道:“其实……我见过薛公子。”

  林琼一怔:“什么时候?”

  “薛尚书寿宴那日,我在藏书阁遇见了他。“她唇角微微扬起,眼中闪过一丝柔和,“他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,谈吐清雅,风光霁月,他...还给我指路...”说罢垂眼,脸颊微红。

  林琼望着女儿的神情,心中一动。他从未见过星曳提起谁时露出这样的神色。

  “爹,我愿意嫁入薛府。”她抬头,目光坚定,“女儿不会做没有分寸的事,也不会让您为难。”

  林琼喉头滚动,半晌说不出话。他伸手抚上女儿的发顶,指尖触到她发间那支朴素的茶木簪——那是她十五岁时亲手雕的,簪尾还刻着一片茶叶的纹路。

  “是爹没用……但你的心,已经飘进尚书府了。”他声音哽咽,一把将女儿揽入怀中,“爹对不起你……”

  林星曳靠在父亲肩头,轻声道:“爹,女儿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。”

  窗外,夜风掠过庭院,吹落几片早凋的梅瓣。父女俩的影子投在墙上,相依相偎,久久未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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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圣旨送到薛府那日,薛琰正在书房临摹《兰亭序》。笔锋行至“死生亦大矣”,忽听外间一阵喧哗,管家跌跌撞撞闯进来:“公子!宫里来旨意了!”

  他搁下笔,墨汁溅在宣纸上,洇开一片污痕。

  正厅里,香案已设好。薛宴捧着明黄绢帛,脸上罕见地带着笑意。薛琰跪地听旨,耳边却嗡嗡作响——“林氏星曳,淑质贞静……择吉日完婚。”

  每一个字都像针,扎得薛琰脊背发僵。

  “父亲。”宣旨太监刚走,薛琰便猛地起身,激动地质问薛宴:“此事为何无人与我商议?

  这婚事,我不愿!”

  薛宴皱眉:“皇命岂容儿戏?那丫头我见过,是个有灵性的孩子...”

  “见过?父亲前几日才推举她父亲茶马司主事,如今却拿我的婚姻做交易!”薛琰冷道。

  他想起那日藏书阁,林星曳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具,谈话中言语躲闪。后来在宴席上听杜蘅介绍才知道是林琼之女。

  “林琼是韩尚书、陈渊举荐...”

  薛琰当即打断:“父亲当年追随赵氏才做到了户部尚书。这些年您纵容商贾盘剥百姓,如今又要我娶商人之女...这是让薛家彻底沦为铜臭之门吗?”

  “放肆!”薛宴一掌拍在案上,震得圣旨滚落,“女皇新政充盈国库,救活多少百姓?你读的圣贤书,就是教你诋毁先贤?”

  “先贤?赵氏为增加税收,放任陈渊之流横行,茶税重得农人卖儿鬻女!郑大人的折子您视而不见...他陈渊朱门酒肉臭,哪知路有冻死骨!”

  薛宴盯着儿子通红的眼眶,长叹一声:“林氏父女与陈渊不同……“

  “父亲与他们认识多久,就如此信任?

  依我看,只要是陈渊推荐,无论是谁,您都会'笑纳'吧。”

  “琰儿,“薛宴抬头,声音疲惫,“圣旨已下,陛下为推行新法是势在必行。但你相信,你爹我...不会做对不起朝廷的事。”

  此话一出,薛琰深知退婚再无可能,一怒之下摔门而去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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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盏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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