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情经过两人的梳理,已经越来越清晰,苏涣沉吟片刻,接着道:“督查卫联手执律司,在护城河中打捞三日,一共发现了八具尸体,其中与芍药案疑凶跳河时间对得上的尸体有四具,三具男尸,一具女尸。”
寒狰闻言,伸手拿起笔,沾了沾墨水,将重要的线索记在了纸上。
苏涣:“从体型上看,这三具男尸,一具身长八尺,很高大,一具矮小……”
寒狰提笔的手顿了顿,轻声嘀咕:“矮?”
苏涣继续道:“不过六尺出头,还有一具身长七尺,但体格瘦弱……”
寒狰又默念出声:“瘦?”
苏涣疑惑地看向他:“怎么了?”
寒狰一顿,尴尬地微微一笑:“没事,你继续。”
苏玖儿好奇地凑过去,却发现寒狰不识乾文,竟画了四个不同模样的小人,一高,一矮,一瘦,另外一个小人,在它头上粗暴地画了朵小花,代表是女子。
画风幼稚,却又神似。
苏玖儿破涕而笑:“你画的这些,谁看得懂?”
寒狰露出温柔的笑容:“苏玖儿看得懂。”
苏涣闻言,一脸慈爱地看向他:“你,很关心玖儿?”
寒狰嘴角的微笑,顿时伤感了起来:“可她永远不会再理我了……不过,没关系,我会一直关心她的。”
苏玖儿心中一痛:“寒狰……”
这一声楠楠轻唤,却像扔进湖面的石子,一下打破了平静。
瞬间,寒狰和苏涣的身影一起晃了晃,逐渐消融在了烛光里。
苏玖儿情急,伸出手去拉苏涣,却抓了一空。
“爹爹!”
“爹爹!”
苏玖儿大喊一声,猛地惊醒。
她恍惚着抬头,才发现自己还趴着桌案前,在刚才苏涣和寒狰坐的地方,放着一张纸,上面是自己潦草的的笔迹,写着“一高、一矮、一瘦、一女子……”
“原来是个梦……”苏酒苦笑,“这倒好,在梦里居然把案情给梳理了。”
苏玖儿翻了翻卷宗,回想起梦中情景,却不由皱起了眉。
“可是,为什么会梦到寒狰呢?”
清早,久不见身影的文骏,却早早地就进了宫。
凉亭中,看着他忙前忙后地给自己捏肩捶背,文婴赶紧受不了地打断他:“行了行了,戏也做全套了,到底有什么图谋,说吧。”
文骏的笑容立刻又乖巧了十分:“嘿嘿嘿,图谋也算不上,就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皇兄。”
说着,又殷勤地从石桌上拿起茶壶,给文婴续满杯,双手奉上:“皇兄,你负责与猉族的交往事宜,对他们比较了解。听说我们乾人若是服食了猉元石,身体很可能承受不住,甚至会暴毙身亡,是真的吗?”
文婴狐疑地看向他: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文骏眼珠子一转,立马现场开始瞎编:“就是,就是……我在写一出戏,戏里有乾人服食了猉元石,我想知道,这人会怎么样?”
文婴了然,认真解释道:“你说的承受不住,暴毙身亡,得是长时间大量服食猉元石,若只是短时间少量用,不至于有严重后果,反倒会增强五感,振奋精神,体魄也更加强健。”
文骏松了口气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文婴却突然一脸严肃地看向他:“不过……”
文骏闻言,立刻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:“不过什么?”
文婴:“一个人若是用了某个猉人的猉元石,他们之间会产生一些奇妙的联系。”
文骏傻愣愣地眨了一下眼睛:“奇妙的联系?什么意思?”
文婴瞧着他的脸色,继续道:“猉元石能力强大,似乎会让两人的感受相连,产生‘通感’,最常见的,就是猉人能进入到这人的梦境,而这人也可能在梦中,看到那个猉人正经历着的事。”
文骏顿时一脸不思议:“还能这样?那岂不是,相当于夜夜梦中相见!”
文婴点点头: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“我的天……”
文骏呆了一瞬,顿时一脸郁猝。
文婴微微一笑,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,故意道:“你说,玖儿姑娘这样夜夜梦见寒少主,会不会更容易喜欢上他?”
“怕的就是这个!”文骏顿时一脸气愤地拍了下石桌,转瞬突然意识到问题不对,赶紧找补,“我的意思是、是……我没有在说玖儿和寒兄,我是在说我写的戏本子!”
文婴挑挑眉,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:“我是看着你长大的,你呢,有两点,一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,二是无事相求,根本想不起你皇兄我。现在不仅主动来找我,还一大早过来,除开玖儿姑娘的事,哪还有第二种可能?”
文骏挠挠头,在心有九窍的皇兄面前,再次张口难辩。
文婴看着他那傻样儿,宠溺一笑:“说说看,玖儿姑娘为何要服食猉元石?”
文骏闻言,立马苦下了脸:“唉,她真是太苦了!小时候得了场怪病,从此五感渐失,气虚力竭,可说来也怪,她只有跟寒兄接触时,症状才会缓解。”
文婴微微一怔:“还有这事?”
文骏点点头:“若不是亲眼所见,我也不敢相信。现在寒兄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?为了缓和玖儿的病症,寒兄只能偷偷地给她服食自己的猉元石。”
文婴一脸若有所思:“原是如此……”
“我一开始也担心对寒兄的身体有损害,还提议从别的地方弄一些猉元石,寒兄就是不答应,现在想来,哼,他这是趁人之危!”文骏嘟着嘴,生气地跺跺脚。
看他这幼稚的样子,文婴打趣一笑:“你趁寒殿下关在牢里,整天粘着玖儿姑娘,这难道不是趁人之危?”
文骏闻言一顿,心中略一琢磨,脸上立刻浮上志在必得的斗志:“也对!那就各凭本事,公平竞争好了!”
说着,便急匆匆起身:“皇兄告……”
“走吧走吧。”文婴嫌弃地摆摆手,打断了他毫无诚意的告别。
文骏“嘿嘿”一笑,转身行了一个大礼,带着刘福离开了皇宫。
等他急匆匆闯进和安堂时,在院子里晒草药的苏玖儿和秦湘宜看到他的神色,都愣了一下。
苏玖儿:“骏儿?”
文骏脚步一顿,赶紧收敛好自己的猴急模样,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:“玖儿,秦大夫,早啊。”
“骏王爷早。”秦湘宜被他翩翩美少年的笑容恍惚了一下,一脸慈爱地招呼完,立刻驱赶苏玖儿,“你别管了,去陪王爷好好说说话。”
对着老母亲歪到没边的立场,苏玖儿无奈地摇摇头,起身带着文骏进了内间。
“这么早过来,是有要紧事吗?”
文骏接过苏玖儿递的茶水,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进肚子,润了润跑的冒烟的喉咙,才开口道:“也没什么大事,就是昨晚做了个梦,越想越奇怪,就顺路过来找你了。”
苏玖儿顿时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:“顺路?用跑的吗?”
文骏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干巴巴地找借口:“天热,天热……”
苏玖儿无奈摇摇头,好奇道:“你做什么梦了?”
文骏一脸郑重:“我居然梦到寒兄了!”
苏玖儿一怔,顿时一脸惊讶:“啊?你也梦到他了?”
也?玖儿果然是梦到寒兄了!
文骏压下心中嫉妒,试探道:“啊,你也梦到寒兄了?梦到他什么了?”
苏玖儿皱眉,一脸不解:“很奇怪,他居然在梦里,与我爹爹一起讨论案情,还说关心……”
“我”字还没有说出来,突然心中一跳,心虚地瞅一眼文骏,立刻改口:“很关心芍药案。”
“砰”一声响,文骏突然重重地放下茶杯,一脸气愤:“他在梦里与你相见就算了,居然还拉上你爹爹,居心叵测!”
说完,愤愤地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水,端起来一口闷掉,仿佛他喝下的是一杯能消愁的酒。
苏玖儿被他吓一跳,战战兢兢道:“呃……那,骏儿呢,又梦到寒狰什么了?”
文骏咬牙切齿,一脸愤愤:“哼,我梦到他变成了一只大狼犬,我给他扔树枝,他捡了回来,还要我摸他的头。”
这个画面有点诡异,苏玖儿不由一脸呆滞:“啊?”
文骏还沉浸在内心的愤懑中:不行,我不能输,他与玖儿夜夜相见,那我便日日陪着玖儿!”
想到这里,立刻看向苏玖儿:“玖儿,你今天打算干嘛呀?”
苏玖儿还有点懵,老老实实道:“昨晚没睡好,打算睡个回笼觉,醒了就去找刘伯,了解一下芍药案的事情。”
文骏顿时一脸不满:“回笼觉?大可不必吧!”
那样他岂不是半天时间都没法配着玖儿?!
苏玖儿被他的转变搞的彻底呆滞:“哈?”
文骏无视她的懵懂,自顾振振有词:“卡卡还盼着我们早日破案呢,我们可不要消磨大好时光,现在就去找刘伯吧!”
说着,起身拽起一脸懵的苏玖儿,就急急出了门。
直到被他拽上街,看着一大堆“见面礼”,苏玖儿才清醒了过来,只好认命地跟上了他。
“见面礼”太多,可怜刘福双手拎着大包小包,怀里还抱着一堆孩童玩具,一个不小心,一个小布偶便掉了出来。
刘福抱着东西,艰难地弯腰,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捡,另一个小包裹却又掉了出来。
“我帮你拿吧。”苏玖儿低头帮他捡起包裹,无语地看向文骏:“说是买点见面礼,可你这买的也太多了吧!”
文骏却一脸同情:“听你说完,我才知道刘伯这么难。小斌娘亲生他的时候去世了,小斌又天生愚笨一些,这些年刘伯要忙案子,又要照顾小斌,我都没法想象,他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。”
苏玖儿也忍不住轻叹一声:“小斌身边离不得人,所以刘伯不得不常常迟到、早退,要不以他的资历,少说也是巡卫使了,不至于还是个小巡卫。”
“哎。”文骏跟着叹口气,眼见一个拨浪鼓又掉了出来,文骏弯腰捡起,随手把玩着,好奇地看向苏玖儿:“你说小斌会喜欢这些小玩意吗?”
苏玖儿笃定地点点头:“那当然,小孩子都喜欢!”
到了刘伯家门口,苏玖儿走上前敲了敲门:“刘伯,小斌,是我,苏玖儿。”
不一会儿,门开了,一个高大微胖的憨憨男子看见苏玖儿,咧着嘴露出傻气的笑容:“玖儿姐姐!”
苏玖儿笑得一脸慈祥:“小斌乖。”
文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壮汉,手里的拨浪鼓都呆在了原地:“他是小斌?”
刚音刚落,卡卡和刘伯听到动静,已经走了出来。
卡卡一脸惊喜:“玖儿姐姐,骏王爷,你们怎么来了?”
刘伯拉开小斌,让开路,热情道:“快请进,快请进!”
直到站在刘伯家的厅堂里,文骏才从震惊中回神,指了指刘福怀里的玩具,看着小斌弱弱道:“第一次见面,小斌,这些是送你的礼物。”
小斌不敢置信地看着玩具山,忍不住一脸惊喜。
片刻,才把黏在玩具上的目光撕下来,可怜巴巴地看向刘伯。
刘伯微微一笑:“送给你的,你就拿着吧。”
小斌得到许可,立刻从刘福手中抱过玩具,傻傻地笑了起来。
刘伯慈爱地看着他,嗔怪道:“小斌,你是不是忘了什么?”
小斌意会,立刻转向文骏,露出大大的笑容:“谢谢!”
文骏声音依旧虚弱:“不客气,不客气!”
完成“收礼物的规定流程”,小斌便转身将玩具堆在桌上,然后挑出几个看上去最有趣的,一把塞进了卡卡怀里。
卡卡笑着将玩具推了回来:“这是送给你的,你分给我干嘛?”
“因为,我们是朋友……”小斌挠挠头,脸上是幼稚孩童的羞涩。
卡卡看着他微微一笑:“不用,你都拿着,我要想玩,就来你这!”
小斌立刻开心地“嗯”了一声,拿起卡卡推给他的玩具,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。
苏玖儿看着小斌的胳膊,却楞了一下,赶紧示意刘伯去看。
刘伯顺着她的视线,看到小斌手腕上的累累伤痕,眼神中却露出苦涩,明显有难言之隐。
他犹豫一瞬,挥手喊卡卡:“卡卡,你带小斌去外面玩吧,我跟玖儿、王爷说会儿话。”
“好。”卡卡答应了一声,和小斌抱着玩具出了门。
刘伯回身,用袖子擦了擦桌面和凳子,招呼着文骏和苏玖儿:“你们坐,我去泡茶。”
文骏赶紧摆摆手:“不用麻烦了……”
刘伯却已经走到旁边的案台边,从罐子里掏出茶叶,泡进了茶壶里。
苏玖儿笑笑,拉着文骏一起入了座。
文骏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个看着有点危险的长条凳上,目光扫过眼前贫寒简陋的家,心里忍不住微微发酸。
刘伯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,笑着道:“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,这桶茶叶是督查卫发的碧螺春,尚能入口,王爷,别嫌弃啊。”
“怎么会,我可喜欢喝碧螺春了。”文骏说着,为了展现诚意,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,却被烫得差点喷出来。
他赶紧捂住嘴,忍了一会儿灼人的温度,努力咽下去,才强笑道:“好喝,这茶叶可真好!”
苏玖儿被他逗得笑出声,无奈道:“你悠着点吧。”
文骏缓缓嘴巴疼,又看向刘伯:“刘伯,小斌多大了?”
刘伯苦涩一笑:“二十六了。”
文骏表情有些怔怔:“噢……”
“他七岁那年出了点事,”刘伯说着,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,“这坏了,到现在心智还是一个七岁孩童,所以在我们眼里,他就是一个孩子。”
文骏心里一酸,笨拙地安慰他:“从另一个角度讲,也不是坏事,都说孩子是最快乐的,看小斌这么开朗善良,就知道了。”
刘伯轻叹一声:“他在这个家里,过得还算无忧,可是出了门,总是有人对他指指点点,街上那些小孩也总欺负他,都叫他傻大个。小斌身上没少受伤,好在,有卡卡保护他,陪着他。”
“难怪刚才见他手腕上有伤,哎。”苏玖儿叹口气,转而聊起正事,“刘伯,其实我们这次来,是为了卡卡娘亲的案子……”
刘伯闻言,点点头:“卡卡跟我说了。当年这个案子,是我和你爹爹负责的,要有什么想知道的,你们尽管问我。”
“大部分的案情,卷宗上记得都很详细了,只不过,卷宗上有多处缺损,有劳你帮忙补充了。”苏玖儿边说,边掏出芍药案的卷宗,摊在桌子上。
文骏看着那残败的纸页,一脸惊讶:“这份卷宗怎么破成这样了?”
刘伯一脸惋惜,解释道:“前些年发大水,库房被淹了,很多卷宗都泡了水。”
苏玖儿等他说完,便翻出缺了一半的页面,道:“卷宗上记着,定坤二十四年,凶手在最后一次作案时,被巡城的侍卫发现,追捕中,凶手跳入护城河。之后再没有类似的案子发生,所以认为,凶手已经溺水身亡。后来督查卫联手执律司,从河里捞出了八具尸体,有四具的死亡日期和凶手的跳河日期对得上,我父亲的记录到这就没了。”
刘伯看眼她指点的地方,忍不住一脸伤感:“你父亲接手这个案子时,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。查到这,他就……”
他说到这里,便沉默了下去,逝者已去,伤感难解。
苏玖儿压下心中的情绪,思绪回到案件上来:“刘伯,后来督查卫有一一排查这四名死者的作案嫌疑吗?”
刘伯闻言,笃定地点点头:“四具尸体里有一名是女子,没有体魄犯下这样的案子,已经排除了。另外三个人,一个是六十岁的病弱老人,也排除了。还有两人,其中高大的是个泥瓦匠,矮小的是个店小二,但他们都正值壮年,身体康健,所以都有嫌疑。”
苏玖儿思考一瞬,说出自己的判断:“五名受害者,虽然其中四个是瘦弱女子,但卡卡的娘亲却是个猉人,力气堪比乾国男子,从这点上看,那个高大的泥瓦匠更有嫌疑。刘伯,你能跟我们仔细说说,卡卡娘亲遇害的情形吗?”
刘伯长叹一声,将记忆中的情形缓缓道来:“那一天,雨下得特别大,我们接到报案,有一名女子横尸在巷子里,赶到的时候,才发现她竟然是卡卡的娘亲。由于雨势太大,现场没找到人证,也没有物证。卡卡的娘亲戴着一支有芍药花的发簪,而且也是头部遭到重击身亡,和之前芍药案受害女子很相似,所以,我们推测,这就是芍药案的凶手所为。”
……
“不对!”督查卫库房中,苏玖儿翻出“芍药发簪”物证,越来越觉得奇怪,转身将簪子递到卡卡面前,确认道:“卡卡,你确定这只发簪是你娘亲的吗?”
卡卡看着那发簪,沉重地点了下头:“我之前陪娘亲去市集,她就相中了这只簪子,没舍得买。后来爹爹挣了点银子,给了娘亲让她去买回来……谁知道,那天她就出事了,为此我爹爹一直很自责……”
苏玖儿神色却愈加疑惑:“可这簪子上的,不是芍药。”
卡卡一呆,瞪圆了眼睛:“不是芍药?”
苏玖儿点点头:“牡丹花瓣圆润,没什么褶皱感,但是芍药的花瓣紧密,一瓣挨着一瓣。两者虽然相似,但仔细看,仍是有区别的。”
文骏闻言,凑近仔细辨认片刻,也一脸恍然大悟:“对哦,这簪子上的木雕装饰,确实是牡丹花!”
刘伯露出疑惑的神情:“难道是凶手不辨芍药与牡丹,也弄错了?”
苏玖儿思索片刻,还是摇了摇头:“不可能,这些受害女子唯一的共同点,便是芍药,可见,芍药是凶手的心结。我记得爹爹曾经破过一桩连环杀人案,凶手只针对养猫的女子,因为他曾经被一个爱猫如命的女子抛弃,所以内心变态。同样,一个对芍药如此敏感的人,又怎会把芍药和牡丹弄混呢?”
众人闻言,都认同地点了点头。
苏玖儿顿了一下,神情更加疑惑:“还有一点,刘伯,督查卫其他人没有看出这簪子上的不是芍药也就罢了,我爹爹,难道也没有认出来?”
刘伯微微一怔:“还真没听苏总使指出这一点,不过那时他的身子已经很孱弱了,每天都在强撑着查案,可能与他的状态有关吧。”
苏玖儿低头,看着卷宗上父亲越来越潦草无力的字迹,一时陷入了沉思。
太子府,文婴正琢磨着石桌上的一盘棋时,婢女进来通报说叱兰到访。
文婴立刻起身,迎了上去:“你来了。”
叱兰看着他微微一笑,俯身行礼:“大殿下,有些事情,叱兰不得不前来叨扰一趟。”
文婴挑挑眉,一脸了然:“我知道你为何来找我,不着急谈正事,来,陪我下盘棋吧。”
叱兰一顿,脸上浮现一些为难:“不是我不愿应殿下的雅兴,只是你们乾国的棋,我并不会下。”
文婴却笑着看向她:“那就下你们猉国的棋。”
叱兰闻言,不由一愣。
……
直到日落西沉时,两人仍旧专注地盯着棋盘,厮杀正酣。
石桌上的乾国围棋,早已被替换成了猉国的百兽棋。
“吃!”叱兰逮到文婴的漏洞,立刻用“狼”子吃掉了他的“犬”子,脸上浮现几分得意。
文婴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,优雅举手,将她杀过来的“狼”子送入了己方“豹”口:“吃。”
叱兰立刻一脸懊恼,皱眉看着棋盘,苦苦思考着下一步要怎么走。
文婴看她一眼,悠哉道:“对了,上次的事,我将李公公送到执律司好好审问了一番。他始终不承认自己在经手猉元石的买卖,连我都撬不开他的嘴。”
叱兰眼神不离棋盘,口中应道:“殿下出马他都不肯开口,说明幕后牵头猉元石生意的人,来头很大。”
文婴点点头:“我会继续查下去的!我以伤人未遂的罪名,将李公公贬到了浣衣坊,算是为你出了口气吧。”
叱兰微微一笑:“那我便谢过殿下了,吃——”
嘴上说着谢谢,却以“虎”子吃掉了文婴的“豹”子,然后抬头,露出挑衅的笑容。
谁知,文婴却毫不意外,推动“狮”子上前一步,将叱兰刚完成冲杀的“虎”子吞进了口中,然后不紧不慢地点评:“你这步棋太过心急了。”
“是吗?”叱兰得意地轻哼一声,抬手再落一子,两步棋后,她的“鼠”子竟然走进了文婴的“兽穴”,赢了。
文婴一时看呆了:“你什么时候想到这步棋的?”
叱兰看他吃瘪,一脸得意:“从这局棋开始,全在我的算计中。这招呢,叫做‘左鼠盘河,杀虎卸象’,厉害吧?”
文婴更加好奇:“这是什么招数,我怎么从未听过?”
叱兰却笑容微微一滞:“是我一个老朋友的绝招,他偷偷教我的。”
文婴看到她目光中的伤感,表情微微一僵,然而只是一瞬,这一丝伤感便又被叱兰的笑容掩饰掉了:“我很好奇,百兽棋只在我们猉国流行,殿下是怎么会的?还下得有模有样。”
文婴收回思绪,温柔一笑:“前些年,礼臣往我府上送过一副,我夫人觉得很有趣,我经常陪她下。”
叱兰看着他的神情,心底忍不住浮上一丝伤感:“我听人讲起过太子妃的事……她一定是一个,很特别的女子。”
文婴目光中露出一丝追忆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:“在我心里,她当世无二。”
叱兰默然点了下头,微微一笑,随口转了话题:“这招‘左鼠盘河,杀虎卸象’,在寒狰面前我都没有露过,今日算是教给殿下了。”
文婴闻言,挑挑眉:“提到寒殿下,看来你是迫不及待要说正事了。”
叱兰正色,凝声道:“那我便直说了,寒狰接下来会怎样?”
“他误杀督查卫的巡卫使,等过了会审,罪名成立,以大乾律例,至少要在牢中呆二十载。”文婴说着,调侃一笑,“不过有一点好,以你们猉人的寿数,二十年后,寒殿下尚在壮年。”
叱兰嗔怪地轻哼一声,一脸不满:“……大殿下,你这算是打趣我们?”
文婴赶紧收了笑容:“说笑罢了。”
叱兰闻言,杨扬小下巴,露出一点俏皮的神情:“寒狰既然是猉人,即便要关,也理应关在我们猉族的大牢里,你说呢?”
文婴失笑,故意撇撇嘴:“要我说,他只要回到了猉国,那便是放虎归山,牢门都不用进了。”
叱兰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:“怎么会,你们定期派人来查看便是。”
文婴挑挑眉,一脸的信不过:“然后你们就定期将寒殿下送到牢里,做做样子?”
叱兰笑着摇摇头,正色看向他:“大殿下,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,寒狰误杀罪名若是成立,受罚是肯定要受罚的,除了牵扯《乾猉六约》,你开个条件,如何才能让他回到猉国受罚?”
文婴沉吟不语,似在思量利弊得失。
叱兰顿了下,进一步加了筹码:“往后五年的贡品,白驼,马骐,海东青,黑金,猉刀,胡乳达,统统可以翻倍。”
文婴不接茬,却突然开口问道:“我没记错的话,你们去年立秋时节,抓了两个乾国游士?”
叱兰白他一眼:“你说的乾国游士,分明是你们派来的细作!”
文婴却笑而不答,又回到她的问题上:“除了贡品翻倍,你把这两人放了,我便让寒殿下回你们猉国受罚。”
叱兰蹙眉:“这两个细作埋伏在我们猉国多年,手里掌握了诸多情报,就算我答应,雪猉王也未必答应。”
文婴挑挑眉,长指不置可否地敲了敲桌子,无所谓道:“那我倒是替你们寒殿下寒心了,对于雪猉王而言,他儿子的命比不上《乾猉六约》便罢了,竟还抵不了两个探子?”
叱兰凝眉,沉思片刻还是下了决心:“这事就这么定了,陛下那边我一定会说服他!大殿下,你可不要食言。”
文婴却又微微一笑:“还有一个条件,你们寒殿下在九霄城多番惹是生非,尤其这次,惹得我九霄城众民不忿。以后,他不得再入九霄城,以平民愤,如何?”
叱兰狠了狠心,只能继续应声:“好。”
文婴闻言,却一脸不相信地挑了挑眉:“你确定,你能做寒殿下的主?听骏儿说,他与玖儿姑娘关系匪浅,怕是舍不得。”
叱兰轻轻摇头,肃声道:“寒殿下看似桀骜不驯,但他深知自己的责任,关键问题上,他知如何取舍。”
文婴看她片刻,终于点了点头:“那好。”
叱兰离开太子府时,已是暮色渐临。
两人出了大门后,叱兰便行礼告别:“大殿下,留步。”
“叱兰将军,慢一步。”说着,只见一辆马车驶来,停在了叱兰面前,文婴笑容温雅:“我备了马车,送你回驿馆。”
叱兰失笑:“大殿下不必多礼,以我们猉人的身法,何须车马代步?”
“不是礼数,”文婴顿了顿,却轻声道,“权当我的关心吧。”
说罢,对着叱兰绅士地伸出一只手。
叱兰愣了一下,将手放在文婴掌心,提裙上了马车。
车轮滚滚,向暮色中行去。
叱兰拉开车帘,看向后方巍峨高耸地太子府大门,却看到文婴还站在原处,目送着她远去。
叱兰犹豫一瞬,不知是否该向他挥挥手,想了想又觉得太过黏腻,终是放下了车帘。
她倚靠在座椅上,目光落在漆黑的虚空里,思绪一时回到了那遥远的漠北冰原……
那天下棋,她开心地拿掉了对方一子,穆延却无半分懊恼,反而得意洋洋:“再给你次机会,确定要吃?”
被穆延这么一问,她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什么意思?穆延,你看着我的眼睛!”
穆延抬头,如星眉目仿佛闪着光。
那时候,穆延还是清俊少年的模样,他的脸上,还没有后来狰狞的三道疤。
她满心疑惑:“我下错啦?还是你在诓我?”
穆延却神秘一笑:“你猜。”
她观察半天,也没从那含笑的眼中看出半分意图,只好又反复看棋盘,却始终不知自己刚才那步的破绽在哪儿:“哼,肯定是你丢了豹子,恼羞成怒,用这种话来扰乱我的思路。就下这!”
穆延哈哈一笑:“罢了罢了,我给过你机会了啊。”
然后,两步之后,她眼睁睁看着穆延用“鼠”子吃掉了自己的“象”,攻占了她的兽穴。
她大惊:“你什么时候想到这步棋的?”
穆延便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:“这招叫‘左鼠盘河,杀虎卸象’,从你下第一颗子开始,全在我的算计中。”
她眨巴着眼望着穆延,到底笑出了声:“‘左鼠盘河,杀虎卸象’,好傻的名字,哈哈哈……”
穆延看着她的笑容,也跟着笑出了声……
夜色已深,督查卫牢房,到处都是此前彼伏的鼾声。
寒狰躺在地上,一只手枕着脑袋,默默地望着天花板,思绪飘忽。
忽然,一阵白烟飘入,寒狰鼻子一动,敏锐地望向走廊——
随着丝丝缕缕的白烟飘入,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逐渐停了下去——显然,一众囚犯都已被晕倒了。
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,寒狰耳朵微动,屏住呼吸,闭上了眼睛。
脚步声靠近,寒狰悄悄睁开一只眼睛,正发现一个包头蒙面的黑衣人从自己牢门前一闪而过。
片刻后,却再无动静传来。
寒狰心动一动,定眼看去,果然发现他这间牢门上的铁锁,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打开了……
深夜,刘福好不容易苦口婆心地劝文骏进入了歇息的流程,刚为他更衣时,文骏却又冒出了一句:“刘福,我今日是何时见到玖儿的?”
刘福无奈:“辰时一刻。”
文骏:“那又是几时与玖儿分别的?”
刘福回忆了一下,不确定道:“好像是,酉时三刻。”
文骏掐着手指算了一下,满意地点点头:“太好了,今天和玖儿呆了快五个时辰!”
刘福失笑:“王爷算这个做什么?”
文骏一脸满足:“你想啊,玖儿一晚上最多也就睡四个时辰吧?那她在梦中见到寒狰,不过也就四个时辰,可比我跟玖儿呆在一起的时间少呢!”
刘福被他逗得哭笑不得:“那王爷,明日咱们再早一点去找玖儿姑娘?”
“好啊!”文骏立刻喜滋滋地盘算起起来,“这几日玖儿忙着查案,好像也没有太惦记寒兄,慢慢的,他们也就淡了吧?”
刘福无奈地摇摇头:“王爷既然盼望着玖儿姑娘淡忘寒殿下,又为何张罗着帮他出狱呢?”
文骏却郑重道:“一码归一码,如果寒兄真是清白的,我一定要还他一个公道。”
刘福打趣地看着他:“你就不怕寒殿下出了狱,玖儿姑娘的心思又跑到他那去了?”
文骏却得意地一扬下巴:“不怕,寒兄和玖儿姑娘,那是不可能的!”
刘福不由好奇:“为什么?”
文骏得意地轻哼一声:“因为你说过,寒兄是雪猉王的独子,将来是要继承猉国王位的,乾人和猉人不会有子嗣,雪猉王怎么会答应寒兄娶玖儿?”
文骏说着,却忽然“啊”一声捂住了胸口。
刘福吓一跳,赶紧扶住他:“怎么了?”
文骏可怜巴巴地看向他:“光是提到‘寒兄娶玖儿’这几个字,我都胸口一阵疼……”
刘福:“……”
刘福失笑摇头,快手快脚地替他更衣完,便退开几步,行礼道:“王爷早些休息,老奴就不打扰了。”
房门闭合,文骏探身吹灭蜡烛,正要上床歇下,却忽然被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。
“啊!谁?”
声音出了一半,嘴便被紧紧捂住了。
寒狰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:“是我。”
“寒兄?”文骏一顿,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黑影的脸,想确认是不是他。
寒狰一僵,嫌弃的声音传来:“拿开你的爪子。”
文骏赶紧收回手,摸黑点起蜡烛,照亮了寒狰的身影。
文骏终于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:“寒兄,真是你啊,吓死我了……”
说到一半,意识到不对,惊讶地打量他一下:“不对啊!你不应该在大牢吗?怎么出来了?”
寒狰施施然挑眉,随口道:“不是你放我出来的吗?”
文骏一惊,立刻避嫌:“怎么可能?!这是犯忌的事,你不要冤枉我。”
寒狰嗤笑一声,干脆坐在桌上,随手拿起食盘里的一个枣开始啃:“知道不是你,你呀,巴不得我一直在牢里关着。”
文骏顿时一脸委屈:“我没有!我刚还在跟刘福说,要想办法还你清白,你要早来片刻就能听到了,哎。”
寒狰闻言,得意一笑:“我都在你窗外面呆了半个时辰了,你更衣可真是够慢的。”
文骏闻言,顿时一脸愕然。
寒狰无视,继续挖苦他:“‘我和苏玖儿不可能’,呵,你就可能了?你不也是个王爷吗?”
文骏闻言,却嘿嘿一笑:“我虽然是个王爷,但我上面还有个哥哥呀,又不需要我继承王位,况且,我母后都答应我跟玖儿的事了。”
寒狰气结,白他一眼:“幼稚,你母后答应有什么用,苏玖儿不答应。”
文骏立刻胸有成竹地握握拳头:“不着急,等你回猉国继承王位了,我跟玖儿慢慢处,总有一天,水滴石穿!”
寒狰顿时黑了脸,恶狠狠地瞪向他,直到把文骏瞪的战战兢兢,赶紧主动转移话题:“寒兄,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?”
寒狰才收回眼神:“我也不知道,突然一股迷烟,那些狱卒都晕了过去,我的牢门被打开了,我就自己出来了。”
文骏一下瞪大了眼:“有人把你给放出来了?难道是玖儿?”
寒狰却笃定地摇摇头:“不可能,且不说苏玖儿还怨着我,就说放我之人特意穿了一身黑衣,还用沉香隐去了身上的味道,如果是苏玖儿,何须如此大费周章,生怕我知道了她身份。”
听他说完,文骏更加疑惑:“那到底是谁呢?”
寒狰咔嚓咬下一口枣子,恶狠狠道:“不管是谁,肯定有诈。”
文骏一脸惊讶:“有诈你还出来!”
寒狰投给他一个“你是不是傻”眼神,解释道:“我必须上他的当,否则无法查出此人的意图。”
……
次日,苏玖儿一跨进议事堂,就遭到了岳大仁的审问。
苏玖儿听完问题,不由一脸震惊:“寒狰不见了?!”
岳大仁、陈力叉腰站在她面对,一副审犯人的模样。
岳大仁叉腰站在她面前,冷哼一声,呛声:“还装。”
陈力在旁边帮腔,咄咄逼人:“你到底把寒狰藏到哪里去了?”
苏玖儿满头问号地指了指自己:“我?”
还不等她辩解,刘伯也一脸无奈地看向她:“玖儿啊,你要是真的放了寒殿下,趁着事情还没闹大,赶紧把他送回来吧。”
王天运跟着点点头:“就是啊,捅到执律司那,这件事就严重了。”
苏玖儿一阵无语,终于得空喊出了口:“你们为什么非要赖到我头上?!”
岳大仁却笃定道:“大牢里一点争斗的痕迹都没,锁也是被钥匙打开的,一看就是我们督查卫自己人干的,平日里,你和寒少主关系最好,若说不是你放的,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人。”
不远处的库房中,文骏贴在墙边听完议事堂中的动静,一脸着急:“他们果然在怀疑是玖儿放的你!”
寒狰优先地坐在椅子上,一边翻阅芍药案的卷宗,一边轻轻一笑:“合情合理。”
文骏皱眉:“什么合情合理?”
寒狰理所当然地看向他:“苏玖儿平时和我关系最好,他们怀疑是她放的我,不是合情合理吗?”
文骏嗤笑一声:“嘁,哪里合理了,她都与你恩断义绝了。”
说着,走到寒狰身边,目光看向他手里的卷宗:“你又不识乾文,这卷宗你看得懂吗?”
寒狰挑挑眉,非常不见外:“所以,才叫你过来啊,你来说说,这上面写了些什么?”
文骏赌气看向他:“哼,你先求我。”
寒狰看他一眼,却大爷似的扔下了卷宗:“罢了,反正也不是我要查的案子,干脆我一走了之,这个案子就留给苏玖儿自己焦心吧……”
文骏被噎住,只能苦着脸妥协:“别别别,我和你说,我仔细和你说!”
……
议事堂中,面对一圈怀疑的目光,苏玖儿一脸愤懑。
“老胡的事我还没跟寒狰掰扯清楚,怎么可能放了他?”
岳大仁摊摊手:“女人的心思,我们怎么知道,你最近不是在查芍药案吗?是不是缺了帮手,想要寒少主帮你查案啊?”
苏玖儿懒得理不讲道理的岳大仁,快步走到严宽跟前,生气道:“严总使,寒狰越狱的事真的和我无关,事已至此,那就上报执律司,请他们来调查吧!”
岳大仁闻言嗤笑一声,也走到严宽跟前,挑唆道:“严总使,我觉得不妥,寒少主作为督查卫的游巡搞出了命案,本就给我们督查卫抹了黑,如今又出事端,我们督查卫可就颜面全无了。”
严宽沉思片刻,严肃地看向苏玖儿,沉声道:“苏玖儿,交出你的腰牌。”
苏玖儿大吃一惊:“什么?!”
严宽却目光不动,语气平平:“事情查清楚之前,你停职回家思过,等候发落。三日后,若还不能找到寒狰,便上报执律司处理!”
苏玖儿呆在原地,满心无语。
文骏在库房中听到这边的动静,心急火燎地上前拽寒狰:“玖儿被停职了!干脆你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,不是玖儿放的你!”
寒狰一手拿着卡卡娘亲的牡丹簪,一手嫌弃地拽开他的手:“撒手,撒手,我手里拿着的可是重要证物。”
文骏一脸愤愤:“玖儿都被停职了,你还有心情在这看证物?”
寒狰不搭茬,皱眉看看簪子,问道:“这个簪子上的花,是牡丹不是芍药?”
文骏点头:“对呀!”
寒狰正自沉思,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。
陈力疑惑的声音传来:“大仁哥,前阵子你还同情玖儿,说要对她好点,怎么一下子又变了。”
岳大仁闻言,尴尬一笑:“额,前阵子不是胡爷走了她伤心嘛,现在见她又生龙活虎查案了,我与她杠习惯了,没忍住,没忍住,嘿嘿。”
门内,文骏一呆,赶紧去拽寒狰:“正好,他们来了,你赶紧出去,证明玖儿的清白……”
话音未落,整个人却连着寒狰一起消失在了库房中……
苏玖儿被“赶”回和安堂时,仍旧一脸气呼呼。
她跨进大门,愤愤地一脚踢开了脚下的绊脚石,谁知石头飞起弹在墙上,又反弹击中了她的脑门。
苏玖儿“嗷”的一声捂住脑袋,更加生气了!
“连颗小石子也欺负我!死寒狰,臭寒狰,你究竟躲哪去了,不在家里,也不在猉味轩,骏王爷那也没有,你还能在哪藏着啊!”
气喘吁吁骂完,才发现一阵异常的饭香味飘进了鼻间,苏玖儿微微一怔:“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牛肉这么贵,娘亲居然炖牛肉汤?”
好奇地推开门时,就见秦湘宜笑眯眯地将一碗牛肉汤,推给了坐在桌边的一个背影。
苏玖儿顿时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家里来客人了……娘,我回来啦。”
背影闻声,悠悠回过头,冲着她露出一脸热情的笑容。
寒狰:“你回来了。”
苏玖儿顿时愕然,脚下一顿,差点被门槛拌了个狗吃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