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向容谨手中的酒樽,陆晚棠眸底添了分自嘲之意。
或许,从重生的那一刻起,她就不该再信任他。
她还是不该奢望的。
一句话未再多留,陆晚棠接过酒樽,仰首,将药酒一饮而尽。
一滴微凉的药酒顺着她唇边滑过,已分不清到底是药酒的作用,还是真切的心痛,陆晚棠蹙眉,只觉疼得厉害。
最后没了意识。
殿内寂静一片。
皇后看向倒在容谨怀中的陆晚棠,一瞬也有几分意外。
翌日,新帝登基。
陆晚棠再度转醒时,窗外晚风悠悠,送来一阵醉人的梅香。揉了揉眼,真实的触感让她有些微恍神。
自己,这是?
坐起身,陆晚棠怔怔地看着半掩的轩窗,觉着迷糊。
她的头有些昏沉,恍惚间似能想起什么,却又是零零散散的一片空白。
“侧……陆姑娘。”
谢珩听着响动,推门而入。略一停顿,谢珩将“侧妃”咽了回去,改称“陆姑娘”。
“您是?”
陆晚棠拢了拢脖颈后的长发,不明白眼前是怎样的情形。
与她说话的男子,看起来有几分眼熟,但记不起名字了。
谢珩同样一愣。
陆晚棠怎会不认识他了。
跟随谢珩一齐走进的女子近前,观察着陆晚棠的神情,目光沉了沉。
“她恐怕,是失忆了。”
“失忆?”
与女子面面相觑,谢珩哑然。
也是,此次事情太过突然,谁也没想到上官颖留了这手,告知皇后。容谨能赶得及命人换了真的毒酒,以假死药替代,又让他们先将陆晚棠带出京城,来到这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小村落暂住,已是万幸。
可是,陆晚棠不知道这些。
她留在京城的记忆,只有自己最爱的人,亲手赐了自己毒酒。
因为受到刺激,伤心过度而失忆,也不是不可能。
“在下大理寺少卿,谢珩,”试探着向陆晚棠介绍自己,谢珩指了指自己身侧女子:“她是吏部尚书之女,云蔓。”
陆晚棠抱歉的朝女子笑了笑,她极力回想,希望自己能记起些什么,却是徒劳。
“先让陆姑娘休息吧。”
见陆晚棠神色间浮起一丝疲惫,云蔓扶着陆晚棠躺下,劝言。
此事,还得尽快告知陛下。
“怎会如此。”
从陆晚棠房内走出,谢珩眉头紧锁。
宫内。
自登基后,朝臣们都纷纷议论,觉得容谨远没有作为太子时那般勤勉朝政。许是最宠的侧妃不在了,容谨连日来一直借酒消愁,奏折堆得如山高,却始终不闻不问。
“陛下。”
负责传话的公公见状,正想劝言几句,却被容谨重重掷于地上的酒樽噎了回去。
“阿棠……”
公公听得容谨低喃。
“是朕对不起你。”
早知今日,公公心下叹息,上前拾起酒樽。
陛下当日还不如放弃那皇位,随侧妃离开京城,游山外水,闲情怡然。
“今儿又没上朝?”
晨间,德太妃在宫外张望许久。迎面见着梁作平,德太妃不安地问。
似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,梁作平叹气:“朝中如今对新帝的质疑声,是越来越大了。”
“还不是那狐媚子的错。人都不在了,把我儿的所有心思也一并带了去。”
德太妃气道。
“好在朝中还有我稳着,”梁作平抿了口清茶:“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倒不如——
下一句,是梁作平这些时日,一直蠢蠢欲动,不可知晓与众,却又早晚会做的。
倒不如,由他取而代之。
容谨再怎么聪明一世,防范着他,也总有为一个女人懒理公务,不去校场的时候。
对他来说,这正是大好时机。
过了些时日,陆晚棠身子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。谢珩请郎中来看,也是说陆晚棠身子无大碍,至于何时能恢复记忆,只能看她何时愿意想起来了。
“愿意想起?”
陆晚棠听着郎中这话,语气里浮现出一丝不解。
听郎中的意思,是她的意识在自我保护,所以极力清除了一段不好的回忆。
那该是,什么呢?
“想不起来就算了。”
谢珩接过郎中给的药方,宽慰陆晚棠。
为着容谨还有几人要收拾,不想扰了容谨的心绪。谢珩前儿写信给容谨时,只说陆晚棠已醒,一切安好。
云蔓若有所思地看了谢珩一眼。
“号外!号外!”
深夜,一骑疾驰的马蹄声踏入村中。
来人是报信的驿丞。
“京城发生兵变!”
“兵变?新帝不是堪才登基?”
不少百姓都是刚一睡下,此时又燃了灯,争先走了出来。
陆晚棠随着人群,听见有人议论。
“听说新帝酗酒,多日不曾上朝。”
这驿丞也是一路边走边听,将事态添油加醋说的十分严重。
“不应该啊,”村中有原本在地方官府做幕僚的,因而更通晓几分朝中事务,思量着道:“这新帝,应当是个明君才对。”
“也犯不着大惊小怪,这几年天下都不太平。”
一个才从地里收工回来的壮汉打了个哈欠,对众人道:“凭他京城怎么闹,也打不到咱这里来,都回去歇着吧。”
人群渐渐散去。
陆晚棠回屋,抱着两膝,眸光微动。
方才她听得有人大胆,说了新帝的名讳。
容谨。
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分外熟悉,心头隐隐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指尖拂过自己留在自己床头的玉佩,月光下,上好的玉佩泛着清冷的光泽。
这枚玉佩上,所刻之名,也是容谨。
陆晚棠咬唇,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