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分两头,再表沈彬。话说沈彬心下烦闷,往小兴茶棚去。这次他没带书,两袖空空,甚至忘了带钱。他在茶棚坐下,小二赶忙上来招呼道:“修文少爷早,今天您带的什么茶呀?”
“今天没带茶,烦小二哥给我倒碗白水。”
“得嘞。”小二擦净桌子,倒水去了。今日茶棚一如寻常,此处离县城南门不远,南门往来生意者,无论脚、车夫还是店伙掌柜,都爱在此处喝水稍息。沈彬最爱看这往来行人,各个汗流浃背,风尘仆仆,他要搭手帮忙,却总被嫌碍事。小二劝他:“沈公子,您和我们不是一种人,您是读书人,这等事哪是您干的。”
沈彬不赞同,却无言反驳。这茶棚中人挽袖褊褪,尽是短衣襟小打扮,他这身长衫颇为扎眼。然而他每每读书,常觉得书中圣言与这市井烟火远隔重山,读一篇高论使人如驾云头,看似高瞻远瞩,实则脚下空薄,深渊万丈,只有看到这些贩夫走卒才觉重踏实地。
此时一个穿白麻的伙计跨进来,在沈彬隔桌一坐,时已入秋,可他还是跑得满头大汗。沈彬一眼认出,正是送玉台来与玉楼见最后一面的鸽行伙计,鸽行伙计却没看见他,挥手让店小二倒大碗茶,几口就喝光一碗,这时有一青衫伙计也跑进来,肩头扛着个比他人个头还大的蛇皮口袋,径直卸在鸽行伙计脚边,此人沈彬不识,就见他一边坐下擦汗一边道:“点点数?金元宝……七七四十九……”
人声嘈杂,沈彬听不太清楚,但他明白那口袋里装的全是金纸叠的金元宝,按规矩,七个元宝叫作一排,七排合起来,编为一提,共七七四十九只,吊唁者可以按照和死者的关系取合适数量的几提,丢进火堆祭奠。看这包袱大小,少说也装了百提以上。那青衫伙计叫鸽行伙计“通条”,是那捅炉子用的通条吗?沈彬直皱眉。
就听“通条”摆手道:“死人东西,哪有点数的……”说着招呼店小二,“……记我帐上。”
店小二很快端上大碗茶来,两人喝了几口,就听青衫伙计道:“……那么精神,怎么说没就没了……”
“通条”欲言又止,后来叹气低言了几句,沈彬难以听清,但是“玉楼”、“镖车”、“扶风”几词却听得真切,而最刺耳的,则是反复出现的一个“熊”字。“通条”说完道:“莫要外传。”拍拍青衫伙计的肩,扛起包袱走了。
难道褚二伯之死,还有隐情?沈彬正自思量,有人叫道:“这不是修文吗?你果然在此。”
沈彬回头,忙起身行礼:“余先生,沈彬有礼了。”
此人年在半百,大脸带笑,尽显富态,身腰微福,青布罩袍,腰上挂一小布包和一根铁尺,身后一弱冠青年相随,他介绍道:“此乃我徒弟施荃,施荃,来见过沈公子。”
施荃上前行礼,沈彬赶忙相还。三人落座,余先生叫小二换茶,泡自己带的黄山毛峰,小二领命而去。
余先生笑道:“我昨晚进城,今天白天无事,猜测在这小兴茶棚或能撞见你,没想到,还真叫我余三尺猜中了。”
此处九流汇聚,非书生当来之所,单论言辞,此话颇为嘲弄,沈彬苦笑,摇了摇头,
余三尺看出沈彬表情,解释道:“我这么说,你可别见外,我可不像旁人,认为书生就得去学馆书堂,来这里就是有违本分、不务正业。在我余三尺这儿,没这些迂论。相反,那些自以为满腹经纶的,连大米一斗几个老钱都不知道,妄想只要待在书斋里,焚上一炉香,靠着纸上刷刷点点就能大计天下,真是可笑。”
沈彬不答,苦笑变了微笑。
“三爷可还好?”余先生问。
“有劳先生挂念,叔叔身体还算硬朗,只是……”沈彬摇头,欲言而止,“余先生好久不见,这一次来是有什么生意?”
“修文好糊涂,褚鸽子和我虽非莫逆,也是酒后打过架的交情,他揍断我一条山根,我打松他两颗门牙。我这鼻子从此就没好好通过气,他如今死了,我怎能不来?什么时候你叔叔死了,我也得来,”余三尺举杯喝茶,沈彬素知他言行乖张,一笑应之,余三尺咽下一口茶后又接道,“毕竟我这余三尺之名,就是拜他所赐,背上就扔不掉了。”
余三尺本名余昶,字酉芝,可人们都叫他余三尺,至于是为何,沈彬还从未去想过,他略一犹疑,还是问道:“余先生,此话怎讲?”
“哦?你还不知道,那我可得给你说说,这说来可话长,修文,可是要耽误你读书了。”
“余先生见笑,今天没带书,连茶钱也没带,一会儿还要赊账。”
“有我余三尺在哪有你出钱的道理?”
正说话,茶棚外哈着腰跑进一人,此人打扮有些滑稽,虽穿读书人的长袍,却撩起下衣扎在腰带,下面还打了绑腿。头戴帐房先生爱戴的瓜皮小帽,脸上一片老相,仔细看去并无皱纹,却是个年轻人。他视力似乎不太好,离余三尺等人不过丈许,一边四下踅摸,一边对小二说“我找余大掌柜”。
“丁老四,哪儿看呢?”余三尺笑着招呼,丁老四循声看过来,半天才看明白原来这就是余三尺,赶紧小跑着过来。
余三尺调侃道:“我说丁老四,许久不见,你眼神儿更差了。”
“余大掌柜,您别怪小人眼拙,我记得您脸上有片白,这回却没了。”
“有片白?”
“是啊,上次见您,您脸上有一块白,比小花脸的白粉还白呢,没了这块白,小人就找不到您了。”丁老四边说边在自己脸上比划。
余三尺皱眉想了半天才明白,原来上次见这丁老四时,他恰好才和褚辰打过架,鼻子被打坏,跌打大夫用白布糊了块膏药在他鼻子上。余三尺气笑了,骂道:“你这蠢鹅,那是我去年帖的膏药!”沈彬一听,也不禁莞尔,余三尺对沈彬说,“他简直比得上那刻舟求剑的楚人了!”又对丁老四道,“你这脑子还读书,到下辈子你也考不上。”
丁老四被骂得直哈腰,沈彬不忍道:“余先生此言差矣,子曰‘有教无类’,任什么人,向学总是好的。”
“向学是好,向功名就是想瞎了心了。”
施荃此时已为丁老四要了茶,又为他找了只凳子,示意他坐下,丁老四连忙堆谢。
见丁老四坐定,沈彬道:“余先生,这位丁兄是?”
“他呀,可不是小人物,”余三尺神情严肃,言辞突然翻转,沈彬一时糊涂了,“你可别看刚才我骂他,这次来凤翔县最重要事情之一,便是见他,他可是本地的‘判官侍郎’。”
沈彬更糊涂了,且不说今朝,就是翻遍史书也没听过这个官职,况且看此公的形貌,又怎像个官呢?
“余掌柜又拿小人开心了,”丁老四说着又站起来,从怀里拿出个簿本子来,恭恭敬敬地递上,一边道,“从去年中秋到今年中秋,多了七十五个,少了五十九个。”
余三尺接过来道:“人倒是不少,不过怎么多的少的又写一本上了,不是让你分成两本的么?”
“小人依孔圣人《春秋》之体例,依时所记,固此都在一本上。”
余三尺迅速翻阅,忽儿停下指着一行问道:“这位卢老太爷,可是卢县令的父亲?”
丁老四忙从怀里摸出一块围棋大小的透亮弧面石头,探身来看,沈彬看到他将那石头置于字上,字透过那石头竟变大了许多,这行字在此页最上头,写道:
三月初五 卢老太公讳建亨 升
丁老四看明白了道:“非也,此人是卢县令的伯父。”
余三尺松口气道:“那还好,否则我岂不是短了礼数?下次这种事要写明,不要让我再问。”
丁老四却又赔笑道:“但卢县令生父早丧,视此卢太公如父,出殡时就是户县令打的孝子幡。”
“嘿!你这蠢鹅还敢拿我开心,”余三尺气得胡子吹起来,狠狠指了指他,对施荃道,“荃子,你记下,咱们得去卢县令家补一份礼。”
施荃不知何时早已备好纸笔,边记边道:“是,师傅,我记下了。”
沈彬看到这册子里一行行写的全是类似的话,卢老太公这行下面两行写道:
三月廿 吕员外讳登阁家男名翰文 降
三月廿 吕员外讳登阁家女 降
余三尺又指着这两行问:“三月二十,吕登阁员外家一天生了两个?还是一男一女?”
丁四道:“是。”
“想必是双胞龙凤了,这可是大喜,施荃,此事也记下,要去补礼。”
“是,师傅。”
沈彬听到这里明白了,原来这小册子竟是一年间凤翔县人的生死记录,“降”是“降生”,“升”便是“升天”,也就是死。
他忽然想起年初微微转暖的一天,他在小兴茶棚读书,听见锣鼓哭丧声由远而近,一支排场的丧队经过门前,茶棚里的客人全都离了桌去看,沈彬好奇,也放了书挤进人群,就见队头打幡的孝子肥头大耳,白帛铭旌上写有“卢太公”等几字,他想问身边一老汉此人是谁,却见那老汉眼含泪水,沈彬初以为死者德高望重,使路人都不免悲伤,哪知再仔细看,那老汉竟咬着牙,这泪水却绝非悲伤,而是切齿之恨。等那队伍过去了,老汉对那队伍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,咬牙道:“此等畜牲也配得这样好死么,真是老天无眼。”边上一人道:“只是出殡风光罢了,我听说这老东西死前周身抽搐,最后死得像条蜈蚣,整个扭起来僵住,拉都拉不直,最后把几处关节打折才勉强放平。”老汉哼了声道:“还是便宜了他。”
现在想来,那死者便是卢建亨,队头打幡的孝子当然就是卢县令了。怪不得余三尺把丁老四叫做“判官侍郎”,想那崔判官在地府掌管人间生死总簿,这丁老四算是在人间帮他记簿,可不是判官侍郎么。
沈彬看施荃要下笔,伸手一拦道:“施兄弟别忙,余先生,此事我知道,叔叔认识这吕员外,他还为此事写了喜帖,只是这兄妹俩并不是双胞龙凤。”
“嘿,你这丁老四!是不是双胞龙凤你不知道吗?我要扣你银子!”
丁四面露苦色,摇头道:“啊?不是……吗?哎呀,小人……小人失察……”
沈彬道:“余先生别急,虽不是双胞龙凤,却胜似双胞龙凤。”
施荃好奇道:“沈少爷,那是怎么回事呢?”
沈彬解释道:“说来也巧,吕员外有两位夫人,恰在同一日临盆,而这两位夫人却是双胞姐妹,所以此二人虽非双胞龙凤,却是双胞母同日所生一龙一凤,所以叫‘不是双胞龙凤,却胜似双胞龙凤’。”
“原来如此,奇哉奇哉!如此礼辞照旧说贺双胞龙凤也还是可以了。”
“正是。”
施荃在一边记录,余三尺对丁老四道:“即使如此,我还是要扣你银子。”
“啊?余掌柜,别呀……”
余三尺指着“吕员外讳登阁家女”几字后面的空白道:“这男孩子叫吕翰文,这女孩子的名字呢?”
丁老四不在乎道:“那接生婆告诉我的时候,女孩子名字还没起,再说了女孩子要什么名字……”
“放屁!”余三尺大怒,胡子高高翘起,一掌拍在桌上,“女孩子也是人,是人就有名字!”
丁老四辩道:“史书上就没有女人名,除非是皇后太后,就算是皇太后,也多没有名字……”
余三尺又一次气乐了,胡子又耷拉下来:“好,我不和你辩,听好了,这女孩子名字给我打听明白了写上,以后除了你娘死可以只写姓,别的人如果缺了,一律扣银子!”
“我娘为什么就只写姓?”
“这不是你说的吗?太后都只记姓,你娘比太后还厉害?”
丁老四不说话了,眼圈竟红起来。
余三尺对沈彬道:“你瞧瞧,非得说他娘才能明白,圣人说‘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’,真不知这豆腐乳读的什么书,”眼看这大男儿要当众落泪,余三尺安抚道,“好了好了,是我出言不逊,你把这记录回去补了,我三日后上门去拿,顺便去向老太太问安赔不是,你看如何?”
丁老四哭道:“那银子……还……还扣么……”
“你只要全写对,便不扣了。”听余三尺这么说,丁老四才转阴为晴,起身深深一揖就要走。
“等等,”余三尺示意施荃,施荃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布包的东西递给丁老四,丁老四接过打开一看,也是一块弧面透亮石,这块径长寸许,比他刚才用的大了许多,内部更加透明。丁老四看见这礼物,顿时涕泪横流,倒身便拜,余三尺赶紧把他掺起,让他坐下,这才说,“我余某人上次说要给你寻块大的,自然不会失言,你拿走这块,把那块小的还我,我还有用。”
“多谢余大掌柜!”
丁老四换了石头,又一番恩谢,正要走,余三尺道:“慢,丁老四,最近有位新殁的了不起的人物,那鸽报行的话事褚辰,你可有记下?”
丁老四道:“回余掌柜,褚二爷丧在八月十八,过了中秋节了,故而小人记在新一本里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你去吧。”丁老四重新揖了一遍,这才去了。
待丁老四走远,沈彬问道:“余先生,此人究竟是做什么的?”
“怎么,完全不认识?连一点脸熟也没有吗?”
沈彬用力想,似乎有一点眼熟。
“你如果送过葬,应该见过他,他是城外五里丘的坟少爷,看坟的,五里丘你肯定知道,凤翔县大部分人家的祖坟都在那边,凡要下葬,都要告诉他。”余三尺突然靠近沈彬,放低声音道,“没人比坟少爷更清楚这一地人的死。”
此话如同一声云外雷,沈彬虽未解其义,已隐隐受了震动。余三尺恢复了声量道:“这丁老四,家中没钱,却好读书,他老娘大字不识,却肯送他去学馆,但毕竟是穷,白养个吃饱蹲还给买书已是极限,蜡烛可就真买不起了,结果书还没读成,眼睛就坏了。都说穷文富武,那只是相对,如今这寒门再想出功名,怕是越来越不可能了。”
余三尺示意施荃去结帐,继续对沈彬说:“这丁老四倒是个孝顺孩子,我看他娘俩不易,找地保给他谋了这个差事,条件就是让他帮我记此地人这升降的名录,他本来不愿意干,给钱也不干,因为他那会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钱。但我给了他这个,他就千恩万谢地干了。”余三尺举着手里的小石头道,“这叫读书石,他有了这个就又能看见字了,可把他给高兴坏了。还真是个书痴。那时候他不懂什么叫钱,连大子儿和银子的区别都不知道,现在从我这儿挣了银子,给他老娘买过几尺布,就知道了钱的好处,马上就不一样了,你看他刚才那怕我扣钱的样子,定是心想着攒钱给老娘买什么好东西。这家伙,你要说他蠢吧,他记性是真不错,你要说他灵光吧,刚才你也见了,书读得简直岔了气。”
沈彬犹豫一下,还是问道:“余先生刚才提到‘补礼’,莫非要去给那卢县令补一个份子?”那老者咬牙啐的画面历历在目,想来那卢家爷们绝非善类。
“那是自然,那吕员外也一样,凤翔有头脸的人家,我余三尺都不能短了礼数,有道是‘想做生意,全凭关系’,我这行生意,更是如此。”
余三尺的生意沈彬略有了解,此人是古董字画的行家,收四面卖八方,行迹宽广,游走于各地商、宦、仕、绅之间,本人也能写会画,尤其擅长摹仿,曾仿刻名家印盖在画上高价卖给一个财主,哪知此人与沈秀是朋友,此事被沈秀发现戳穿,余沈为此一度反目。沈彬每每向叔叔提及余三尺,沈秀都让他“勿与近,少与言”,沈彬忽然想起,那个买画的富翁,正是吕员外。
没想到就算有过这种事,余三尺还有脸上门去给吕员外送礼,也许这便是余三尺所说的“关系”。沈彬想到此处,又不能说破,自己不由一笑。
这一笑不冷不热,余三尺道:“你果真和你叔叔一样,爱笑话别人,还藏不住。”
“余先生差矣,晚辈是笑话自己,实是不谙世事。”
余三尺拍着沈彬的肩头肃然道:“修文你要知道,有些人越是嘲笑我余某人,我余某人越是敬重他。有几年市面上流行小画,大画没人买,所以凡是找我收画的,超出二尺六的我都是直接拒绝,你叔叔有个朋友花三个月画了一幅灞桥风雪图,他告诉我堪比夏圭,我一听长过四尺,就说不必看,太大了,你叔叔问要多小才行,我说‘若是别人,不能过二尺五,是你可放宽到三尺,不能再多了’,你叔叔便说我‘目光不过三尺,不如便叫余三尺好了’。后来我觉得他骂得对,这名字我便收下了。”
真没想到还有这一番掌故,沈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,一时失语。
“正因如此,在你去赶考前,我余昶有几句倚老卖老的话要告诉你,听也在你,不听也在你。”余三尺喝下一口茶,起身去看徒弟,只见他还在那柜台前不知道在做什么,叫道,“施荃,怎么搞这么久?”
施荃小跑过来道:“师傅,店家说他们剪银子的剪刀坏了,柜上零钱不够,他们借剪刀去了。”
余三尺看着施荃手中那锭银子道:“好么,你这块银子别说买茶,就是这茶棚也能买下来了,你拿这锭银子付钱,那不是斗气呢嘛,你就没点零钱?”
施荃低头不说话了。余三尺对沈彬道:“你别见怪,这孩子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,可能就是想花一下。”说罢拿出几个铜子让施荃赶紧结帐。
沈彬笑道:“这是卖了什么珍奇的古董了,这么多钱。”
余三尺道:“那倒不是,荃子是接了个刻印章的大活,他原本是学木匠的,我看他手下灵巧便把他收了,现在他刻章学得最好,还有了点名气,这回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,连我都没见过这么肯给钱的主顾。”
此时施荃已结了帐回来,余三尺问道:“对了荃子,我还没细问你是什么活,怎么一下子给这么多钱,修文也想听,你给仔细讲讲。”
“就是见印刻章。”施荃似乎有点不好意思。见印刻章是余三尺这行人特有的一门手艺,意思是根据扣在纸上的章印来还原能印出这个印的章刻。
“见印刻章,那便是仿制了,多大的印?”
“这么大。”施荃用手一比,竟有半个手掌大。
“嘿,这么大,刻的什么字?用的什么石头?”
施荃道:“师傅,那印用的不是石头,用的是木头,字嘛,有十……十四五个。”
两人都听糊涂了,余三尺问道:“怎么几个字还含糊,十四个还是十五个?”
“不是,师傅,这字它……它是活的。”
“活的?”
“唉呀,我说不清楚,我写给您看吧。”
就见施荃铺开纸,照刻印形式写下印字,沈彬一看,只觉得五雷轰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