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熊广来,沈彬气血上涌。今天如此惨案,都是拜他所赐,叔叔也被他气得大病,而自己的恩公春秋现在也生死未卜,如今见到他,真想立即冲过去揪着他的领子喝问“竖子你可知罪?”
不过沈彬立即又冷静下来,隐住身形。这熊广来和康得禄穿一条裤子,自己在旧雨来今轩被害,很可能是他们之间通气儿报信。如今他在此现身,这内里到底什么事还很难讲,敌明我暗总归有利,还是应当审势而动。他想起在扶风发向西安的鸽信,那看似是两封信,实则寄望之能够投沙入眼,一石千浪,如今过去这么多天,也不知道怎么样了。从扶风临走时寄去鄠县的另一封信亦干系重大,若有回信,应当已在岐山县鸽站之中,他和江峡选择走小路先去鸽站一是为找小孩儿关潼,二就是要来收这封鸽信。
董夫人说鸽站和驿站在一处,见熊广来往后穿过驿馆院子,从另一门出去,看来那边定是鸽站。沈彬想起酒楼之中,其景之惨使人恍然,那小小供桌下到底是不是真有人,自己已难确信。林浦刚才从反方向来,也不知为何。不过沈彬稍加思索,心里略微有数。那官兵说要将春秋送到大梧山庄去,大梧庄是那多年前被黑云寨所劫的谢老财主大儿子的地方,谢家两兄弟与罗九公那比田产官司还在悬着,有这层关系,他们或许也卷进了这封刀大会,以他二人的财势,定然与官府做了些勾兑。如今这封刀会上发生了惨案,官府出面控制,定是聘了牛志等内外科大夫驻在驿馆外,让伤者就近紧急救治,扎了血再送去那山庄上过夜——说是过夜,其实就是关起来,等待次日发落,没受伤的也都押去山庄之中看管起来,这林浦应当就是其中一员,而他乃是事探三六一,洞察事机,能言善讲,定是说通了看守的官家,这才得以脱身。
沈彬看熊广来走到院后门,就听前三后四地敲了几下门,内外低声问答,接着门一开一关,院中就再无动静。沈彬想,去鸽站倒不必急,先看看恩公伤怎么样了。沈彬定定神,敲门进屋,问江峡:“春秋兄怎么样了?”
江峡已点了屋中的小油灯,抹把泪道:“还有口气。”
沈彬将小包袱放在桌上解开,从中拿出江峡给他的那一小包碎银子道:“你送我的东西,都回来了。”
江峡惊讶,也欣喜,沈彬将牛志之事和她说一遍,江峡道:“算你运气好。原来刚才那缝伤大夫就是那红碗匠,人真是看不透。”
沈彬道:“牛大夫说那叠檄状被一个人花了五两银子强行买走,然后散在城中,给了那些卖水果的让他们当包果纸用,此事在周至城恐怕已经传开了。”
“五两?这人……”
“那人和我差不多高,穿一身红。”
“一身红?不会是那个长毛蔓儿的吧?”
“你见到的皮震奎果然也穿的一身红?”
“是……”
沈彬默默点头:“若确是他,倒是说得通了。但也是太巧了点,说不定我们一直在被什么人盯着。这不,熊广来也来了。”
江峡大惊:“啊?”
“刚才我在门外,看见他了,他进了里面的门,那里必是鸽站。”
就在此时,床上一阵咳嗽,春秋竟坐了起来,虽光线昏暗,他还是一眼看到江峡,喊道:“阿川!”
“是我!春秋大哥!”江峡哭出来。
“刀……刀呢?”
“刀?什么刀?”江峡急问。
沈彬立时反应过来。他背春秋下酒楼时捡起了春秋手边那把锈刀,在路上时将刀放进了包袱中。他立即将包袱解开,拿出刀来道:“刀在这儿!是这把刀吗?”
春秋脸上泛出笑容,勉强道:“给我师……叔……”全身一软,又躺了下去,闭上眼睛,沈彬忙上前探鼻息,还有细细一丝。又过了会儿,春秋用力将眼睁开,用眼盯着自己手捂着的腹部,勉强道:“信……”
沈彬忙跪下来,轻轻从春秋手下面的衣服叠层中夹出一封被血染透的信来。
“交给……交给罗……和罗叔叔……拜……拜托……”
“罗叔叔?是罗九公大侠吗?”沈彬切问道。
春秋没再回答,二目盈情看向江峡,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满是血的手去摸江峡的脸,江峡立即接过来,把那手贴在自己脸颊上,轻轻摩挲着。
“有……你在,真……好……”
“好”字一落,江峡只觉得那手一沉,再看春秋,看向自己的二目中光神熄灭,少侠已溘然而逝。
江峡忙去摇他,大声喊着“春秋大哥”,但那手也从她手中滑下去,摔在床上,春秋对沈彬哭道:“你快去煎药呀,快去呀!”凄惨哭声在驿馆中回荡。沈彬跪在床前,上前一探鼻息,潸潸下泪,对江峡的要求不知如何是好,只得先上手将春秋那双眼抚闭上。
就在此时,驿馆外一阵乱响,车马声、兵刃声纷纷响起。沈彬一口气吹灭油灯,一把将江峡拉在怀中,捂住她的嘴,江峡伤心过度,只是不管不顾,沈彬只能尽量捂住她,探目向外,看到院中进来几个人,都是江湖人打扮,直向院后门去。就听有人道:“怎么定更就黑了火了?我说,有能喘气儿的吗?”接着便是砸门声。
寂夜之中,砸门声恐怖,江峡也受这一吓,收住哭声。就听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:
“捣米蔓儿的土了拉这么多人一起下盘儿,还躺桥呢?不怕被冤鬼拘了?”
“怎么着,全念了顺风子了?”
“这么多字儿划拉了,白帘子一拉——装绝户了?”
这些人狠狠擂门,而门中似乎全无动静。这群人又骂了几句,便走了。
沈彬全身僵紧,这些典子话他只能听懂一小半,咬耳哑问江峡:“他们说的什么?”
江峡虽还抽噎,还是解释道:“都是骂人,说姓褚的死了,拉这么多人陪葬,还在这睡觉,装聋作哑,装死……”
原来捣米蔓儿就是“杵”,也就是褚。
沈彬忍住悲痛道:“咱们不能待在这儿,春秋兄已经魂归极乐了,咱们须把他的身子藏起来。”
“不,他还活着,春秋大哥!”江峡伏在春秋的身上又一阵哭,虽声音不大,其情可惨,沈彬轻轻拍着她的肩头,这才知二人感情之深。
忽然,江峡止住哭道:“你说什么意思,为什么要藏起来?”
“春秋兄在酒楼上杀了很多人,若同伙找到这里来发现了他,定会将他切得七零八落,那就坏了。”沈彬想,如果那些人得知江峡以及自己和春秋的关系,自己和江峡也难逃毒手。
江峡擦把泪,狠狠咬咬嘴唇,点点头道:“驿站外有片林子,里面有野坟,就先藏去那边。”
沈彬点头,将刀交给江峡,自己扛起春秋,正要出屋,又听见马挂銮铃之声,二人收住脚,月光下见有人扛着个小孩儿牵着马直穿过院子,到门前先三后四敲了一遍,里面似乎问了什么,此人道:“咬奶的双杈子套俩嘴儿了。”
江峡哑声道:“说小孩儿和姓林的回了。那人是林浦和关潼。”
里面又问了什么,外面道:“盘儿上,裂了缰了。”
江峡又道:“没死,但丢了魂儿了。肯定是说孩子。”
沈彬点头道:“咱们先去藏人,再去鸽站。”
门开,林浦进,门又关上,沈彬扛起春秋,弯腰疾走,江峡提着锈刀紧随其后。二人出驿馆,跨过官道,进了树林子,向里走了两三丈,江峡喊声“喂”,原来这边有棵大桐树,沈彬会意,喘着粗气放下春秋,江峡竟递过一根长铁片来,原来她出门时将门口挂的铁鞋拔子摘下带上了,沈彬暗赞江峡,此事自己竟疏忽了。
此时已进二更,下弦月初升,形势急迫,二人噙着泪,借着一点月光,将地上枝叶扒开,一人用刀,一人用鞋拔子,挖起土来。好在近日有雨,土地松软,时已在晚,旁边无人,二人终于挖好一个坑,便将春秋的尸体抬进坑中,江峡哭着抚了春秋的脸一回,二人填上土,将那些枝叶重新盖上。江峡指指大树,挥刀在树干膝高处狠狠砍出一个十字,沈彬明白,这便是记号。二人双双跪倒,向这新坟磕下几个大头,起身出了林子。
驿馆依旧寂静,二人回到原房间,沈彬挂好那鞋拔子,江峡把牛志给的药水倒在盆中,两人洗过手,相互一看,身上都是血,江峡脸上更有一片血污,是春秋用手摸的。沈彬道:“咱们都把衣服换了吧,免得那些人乱问。”江峡点点头,将脸上血也洗了,换上了在关家堡时杨嫂给她找的男装,将帽子一戴,又像个小哥了。沈彬则脱下这件已经血污的白衣,换上柳苏云赠的短衣,将《恩仇谱》抄册、炭笔等物从白衣换过来,春秋留下的信也取出来仔细展开晾在桌子上。短衣在关家堡时已被关家下人仔细缝补、洗净,沈彬穿起来,又像个干净利落的小工了。收拾利落,二人重新点灯,春秋遗愿犹在耳畔,可那“罗叔叔”是谁还不知道。沈彬将血糊糊的信摸出,仔细展开,原来竟是两封信。
两封信一长一短。长信道:
罗贤弟敬启
潞郡王府辰宴已毕。宴中主肴,兄以贤弟所言三腌四洗之法,又行散腥酒火,再遵贤弟方配得料包,大锅浅水,小火过夜,煨至透软,离汤透风,阴晾一夜,临开宴复煮上桌,一切皆按贤弟之饪法,上桌时色香撼人,满座皆叹,可惜所得其味,着实难表,虽不至不堪嚼咽,但离贤弟之言“吃一口,记到死”,相去甚远。虽则如此,也还罢了,然此菜分食后后不久,有小儿腹痛,老寿星亦觉胃中造反,乃至病倒在床。此乃王府,特请我来,何其难堪!
想当年你我二人立下洪志,共创十二生肖大宴,后虽分隔两地,亦未停止,截止今日,廿成其九,愚兄才不及贤,但所创丑牛、巳蛇、午马、未羊、酉鸡、戌狗,六宴全谱已尽述其详而告。贤弟苦心孤诣,造子鼠、寅虎、申猴三宴,又呕心沥血创成辰龙,贤弟之大才,愚兄望尘莫及。多年间,你我兄弟共研厨艺,互传绝技,玩笑间曾自比秦琼罗成传枪递锏,又恰巧贤弟姓罗,愚兄姓秦。而那秦琼罗成二人各自暗留一手,罗成留下罗家回马枪,秦琼留下秦家撒手锏,表面却说艺已尽传,如此终至不幸,你我何尝不为之扼腕,共誓诫之,不陷前坑。兄铭记此誓,虽数十年,一刻不敢忘。
此辰龙宴主肴“猛龙过江”所用浔江鼍太过难捕,郡王府出银子,愚兄在渔人间重金求购,却无人应差,最后穷渔户老周挟三子进江去捕,舍命捉到一条,可三子却惨死其二,其珍贵如此,故愚兄得此鼍,已不敢先行试烹。半年前,愚兄曾做申猴大宴,亦未提前试做,而贤弟厨谱详尽,愚兄依谱而行,大获成功,也因此被引荐郡王府,故此番亦觉无妨。哪知福祸相倚,万丈高楼一脚空,已是不复。愚兄百次反思,自问无一丝一毫不依厨谱而行,故斗胆猜测谱中有或有挂一漏万之处,望弟切察。若确有之,愚兄亦不怪。弟当立补其漏,以免他日之祸,如此足矣。
你我等庖人灶丁,平生只知精进厨艺,于灶案间开疆,在碗碟上拓土,视之如命,不过敝帚自珍。来在郡王府,在这等人眼中,你我不过悦舌之器,正如乐工悦耳,画工悦目,裁缝悦体。乃至于说,你我等人与那碗碟勺箸、锅灶刀俎,一般无二。当用则用,不当用则弃。愚兄犯祸,罪不足惜,可三个年少爱徒,亦受牵连,弟深愧之,无颜见其爹娘。
悲哉,两地鸽因疫休矣,信既难送,弟便不依鸽信所限,多写几句,不知何日才得达贤弟。愚兄所受之苦,难已言尽,望弟珍重。柏儿虽不肖,也是我与杏姑心头之肉,不服管教,早离故土,混迹关中,弄刀打架,江湖喋血,朝不保夕,若小儿一日遭难,求救上门,望兄不弃。
愚兄苍绝笔再拜
短信则只有四句:
四口香别十载疏
太白山下震贲炉
夫子不忍君王笑
半部春秋何白读
沈彬将信仔细与江峡念过。二人先注意到那潞郡王府,立即想起那封刀大会帖上的“潞郡王府首席教师镇三川佟临”,原来此郡王府竟远在淮安,而罗九公、春秋亦是淮安人,这佟临不远千里来赴这关中的江湖大会,似这千丝万屡彼此之牵连已渐显现。
再往下读,沈彬江峡都越发疑惑,写信之人和这位“罗贤弟”毫无疑问都是厉害的大厨,写信者名叫秦苍,而这位“罗厨师”还不知姓名。二人决心同创十二套宴席,对应十二生肖,后来便出了事。
江峡指着“鼍”字道:“此字好怪,我好像还没见过这个稠的字。”
沈彬道:“此字念‘陀’,是水中恶兽,在大江之中神出鬼没,人传是龙生九子之一。难怪拿它来当这辰龙宴的主菜。”沈彬想起祁家村之事,那天金小石也问了他这个字。
江峡点头:“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,就是我们那儿的‘忽哩’嘛,这东西在江里确实不好逮,但它也会上岸的。”
沈彬惊道:“你见过鼍?”
江峡道:“何止见过,我还见过它吃人哩!大水时,大家往山头上躲,但水涨太快,很多山头都成了小岛,就在水面上这儿一个那一个的,相互离得不算远,但隔着水,我就看到一只忽哩冲上我对面一个小岛,把一个小孩儿叼起来,拖下水去了,实在太快了,从看见它开始数数,一,二,三,它就已经叼了小孩儿游得不见了。那水当时就红了,他爹娘在岸上都要哭死了。那之后,我吓得连哭都不会了。”
沈彬心如锤击,此等情形光想想就恐怖之极。江峡已与他说过许多儿时之难,但其中之真实苦恶,未经之人又能体味几分?
江峡若有所思道:“这忽哩非常小心,在岸上时总是几只在一起,在岸上也确实更难逮,而且它若打不过,当时就下水钻水底去了。”
书中代言,渔户周家父子便是在岸上找到落单睡觉的鼍兽发起突袭,此兽剧烈反抗,虽最终将其制服捉住,可有两人被拖入沼泽,再没上来。
沈彬看着这鼍字,想起金小石的话:
“……你可别告诉师傅。师傅让我去挑一块黄杨木,我在柜中挑木头时,看到那些木块下面压着一张纸,上写的东西我不敢看,只是看到这一字十分复杂,想哪天或许会刻,……”
一并便想起清守中那口奇怪大锅里煮出的气味来,而在金小石发送完哥哥之后,在祁家村方磊家吃的那奇特肉汤之味,也在口中泛起,他心中一闪,一拍大腿道:“难道……在祁家村方磊师傅家吃的……”
“什么?”
此事沈彬已与江峡讲过,便又提起来。
“你觉得那天吃的就是这信里写的忽哩?”
“我知那东西确实煮了一夜,然后是过了一天才吃到的。可是这水兽……关中有么?”
“有的,但是少。我听春秋大哥说过。”一提起春秋,江峡又抽泣起来。
沈彬轻抚江峡后背,喃喃道:“若是春秋说有,那定然不错,若那天吃的真是鼍肉,小石看到的那个单子,难道是个菜谱?看来此事须再发封鸽信去鄠县来问了。说不定这位秦苍大厨,方磊师傅也认识。但看这‘绝笔’两字,恐怕这位秦苍大厨如今已不在人间了!”
“秦苍,”江峡喃喃念着,“此人就是春秋大哥的爹爹吧!”
沈彬也已想到这一点,法源寺黑夜中第一次“见”到春秋时的话历历在耳:
“我刚从淮安送我爹回来,师叔不见了,刀店倒手了,恩泽巷找你不到,……”
看来这“送我爹”,便是奔丧去了。
“那么……”沈彬看向信尾的“柏儿”,“春秋兄的名字恐怕就是……秦柏。”
“原来春秋大哥叫秦柏大哥。”
沈彬暗叹,这么长时间,终于知道了恩公的名字,点头道:“这么看,这位‘罗贤弟’便是秦兄要找的‘罗叔叔’。秦苍大叔因在郡王府大宴上做坏了那道‘猛龙过江’,得罪王府,被治了罪,以至因此殒命,但对这道菜因何做坏耿耿在怀,便在死前写下这封信。”
“你说这信中提到那罗成秦琼传枪递锏,这我可听说书先生说过。我倒是听明白了,这秦苍大叔话里话外的,其实在怀疑这位罗大厨藏私,没把所有应注意之事全都写到。”
沈彬点头:“原来如此,我还纳闷他为何要提那秦琼罗成之事。既是如此,咱们必要找到这位罗大厨,当面问明,日后在秦兄和秦大叔坟前,也好有个交待。”
江峡点头:“只是不知这罗大厨在何处,而且这罗九公也姓罗……慢着,春秋大哥来这封刀会到底是干什么来了?难道是为了送这封信?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封刀大会找那罗大厨?,难道……”
二人一对视,同声道:“罗九公就是罗大厨!”
江峡道:“可黄镖师可从没说过罗九公大侠会做饭。”
沈彬点头:“是,董婶婶也没提过。而且这信中还说两地鸽因疫休矣……那潞郡王府在淮安,秦柏兄也是回淮安奔的丧,看这意思,二人通过两地鸽通过信……”
“也就是说,褚记鸽站开到淮安去了?”
“董婶婶说贝小凤去那边实验千里两地鸽,鲍小禾也说过,那意思应当是,在等着他师弟的鸽子飞过来。”
“我是说,这位秦苍大厨,他用两地鸽寄信,往何处寄呢?就在淮府内从一县往另一县吗?”
沈彬摇摇头,一个答案呼之欲出:“看来不是,那就只能是……”
二人齐声道:“从淮安寄往关中了。”
沈彬自语道:“也就是说,千里两地鸽,早就在飞了,那贝小凤又是怎么回事?”
江峡道:“这么说,那罗大厨,就是一直在关中了。而这两个大厨通信,说的事,我想定然是。”
“厨谱!”沈彬惊喜道,“如果二大厨通过小禾和小凤讨论菜谱,那就可能留在鸽站,那清守印社和鄠县鸽站过丛甚密,方磊师傅就有机会得到,小石看到的那张带‘鼍’字的纸,恐怕就是厨谱!”沈彬佩服江峡,经她一点,疑问之事越来越少了,“好在你我从扶风走前,已向鄠县发了鸽信问淮安两地鸽的事,那回信,说不定就在这鸽站之中了,等看了回信,一切定能明了。咱们这就进鸽站去。”
江峡点头。二人将屋中东西归置好,那把锈刀无处可藏,江峡灵机一动,拆开中药纸包,将刀藏在里面,又重新包好。
一切准备停当,二人看看对方,在巨大的悲伤中相视挤出一笑,相拥在一起。
沈彬低声在江峡耳畔道:“一会儿我来敲门。你打算叫什么?”
“阿秦。”
沈彬明白,这是在纪念春秋。
江峡轻道:“你为什么说春秋大哥在酒楼上杀了很多人?他不是杀人的人。”
沈彬目光锋利,声音也变得冷峻:“春秋兄确不是杀人的人。但我想那酒楼上的死人,定全是被他所杀。那么他如此大开杀戒,就定然有他的缘由。至于这缘由是什么,我们进去,定能知道。刀带好没有?”
“带好了。”
“不到时候,别让这刀亮出来,到时候时,不要犹豫。”
“明白。”
二人相互点个头,沿院边摸到后门,那正是熊广来身形不见的地方。
沈彬道:“前三后四。”敲响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