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五章、杀机毕现(上)
公里2023-03-11 12:004,051

   刘孚之来到润州病坊,送精心炖制的独家鸡汤的时候,只看到了盛子晏和僧医一铎。

   “笑笑哪去了?”刘孚之询问着。

   “估计你俩错开了!笑笑回家取药了,晚上可要用上祝由术呢!”僧医一铎解释着,随即离开了房间。

   听到祝由术,刘孚之知道外甥女又要给盛子晏治疗,于是看向坐在炕边的盛子晏,盛子晏做着鬼脸,表示无奈。

   “笑笑做事,一向心里有数,你就放心吧!”刘孚之安慰着惴惴不安的盛子晏,一边打开竹食盒,“快来尝尝,今天的鸡汤味道如何?你要是不腻的话,明天,咱还是这道菜!”

   盛子晏品尝着鸡汤,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,同时试探着刘孚之:“阿爷没去烦您吧?”

   刘孚之呵呵一乐:“不烦,不烦!老朋友了,找我杀了盘棋,我俩约好了,明天接着杀!”

   “阿爷上午来这里发了通脾气,骂我自不量力,非要去探案,连个小小偷画贼都找不到!”盛子晏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,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刘孚之的反应。

   老奸巨猾的刘孚之不动声色:“你阿爷是担心你!就跟我担心笑笑一样!明天开始,这种事儿,你和笑笑再也不能干了!咱好好过日子!”

   盛子晏正气十足:“怕什么?邪不压正!刺史还在继续查呢,不找到那个杀人栽赃的偷画贼,绝不罢休!”

   刘孚之正背对着盛子晏收拾案几,漫不经心地答道:“那就让他查,那是他的活儿!你啊,明天开始,就好好照顾好笑笑!”

   “明天刺史就要彻底勘查,我和笑笑都要帮着!”盛子晏继续进逼。

   刘孚之表情轻松:“帮也行,我倒是不担心,不用冒险了!哎,探案这种事儿,咱老百姓干,还是怕!”

   随后,刘孚之催促着盛子晏:“是不是不好吃?给句准话!要是好吃,我明天再给你做!这是笑笑定的明天的菜谱!你要不喜欢,换!”

   盛子晏咽下嘴里的鸡汤,一脸陶醉:“百吃不厌!”

   “那好!”刘孚之见鸡汤大受好评,笑开了花,“明天再给你送!明天亥时,准点!”

   刘孚之收拾好竹食盒,告辞离开。盛子晏目送刘孚之身影消失不见,立刻眉头紧皱,调动起自己的全部经验,分析着刚才观察到的刘孚之的一举一动:

   提到阿爷埋怨自己找不到偷画贼时,刘孚之眼睛眨都不眨,表明心态格外轻松;

   提到韩滉将继续查找偷画贼时,刘孚之背对着自己,看不到表情,但是肩膀未动,脖子不僵,显然并不紧张;

   提到明天要彻底勘察、查找偷画贼时,刘孚之眉头不但不皱,甚至还舒展起来,简直是心怀坦荡,毫无担忧!

   所有刘孚之表现出来的样子,有悖于盛子晏之前的一切经验。究竟是什么原因,让这个盗墓贼如此轻松,以至于有恃无恐?盛子晏从头到尾,反复回味着刘孚之所说过的话,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:短短的几句对话,刘孚之却说了八次“明天”!也许,这就是刘孚之并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危机的原因——“明天”,和他已经毫无关系!如此分析,刘孚之今天晚上就要出逃!他说出如此多的“明天”,就是为了麻痹自己!

   盛子晏长舒口气,从枕头下摸出了短刀。

    

   从润州病坊到胡笑笑的家,不算太近,但是也无需七拐八绕。只是回家取药的胡笑笑为了买香囊,拐了两次弯,结果完美错过了和舅舅的相遇:先是回家的时候绕了个弯,去了最受润州女人喜欢、最时尚的“漠之花”香囊店,买了一个“石上梅花”图案的香囊,还嘱咐绣娘特意绣上两句诗,“曾临岁寒伴风雪,不与繁花竞世间”。这诗句可大有来由,是景大天殚精竭虑,才吟诵出来这两句情诗。最关键的,是景大天声称自己是渤海国萨满巫师,只要把这两句诗绣在香囊上,神明保佑贤妹和盛子晏定当一生幸福!如此说辞,胡笑笑哪敢不从!

   买好香囊回到家,拿了施行祝由术所需药物,胡笑笑顺带着还取走了刘孚之的定魂丹:上次在扬州,舅舅特意嘱咐过,必须用上这定魂丹,防止盛子晏治疗时走火入魔!等出了家门,胡笑笑灵机一动,又拐去了“漠之花”香囊店,她想在石头边缘再绣上金丝,取“金比石坚”之意——晚上,盛大哥做完祝由术的治疗,在稍许茫然颓废之际,忽然看到如此大有寓意的定情信物,该是多么大的安慰!想到这儿,胡笑笑便忍不住地偷笑。

   胡笑笑回到了病坊,竹食盒摆在案几,里面是凉掉的残汤,盛子晏却不见踪迹。一铎医师说,盛子晏出去一盏茶的时间了,去向未知。胡笑笑并没在意,开始准备祝由术所需用的药物,她从瓷瓶里取出一粒定魂丹,突然觉得些许异样:似乎有迷药的味道!胡笑笑很是奇怪,于是稍稍研磨一些药末,用托盘盛好,点起烛火炙烤,以加速挥发。

   烟雾慢慢弥散,倾刻间,胡笑笑便摇摇晃晃,勉强抵抗着晕眩感觉,但仍是颓然倒地!好在迷药药量极低,胡笑笑在倒地之前,拼尽全力喊出了“一铎”的名字。

   半盏茶的时间后,胡笑笑慢慢睁开了眼睛,发现一铎正守在面前,关切地看着自己。一铎见胡笑笑醒来,松了口气:“怎么回事儿?哪儿找的迷药?”

   胡笑笑没有说话,她知道,自己遭遇着一件可怕的事情。

   一铎继续说着:“这迷药是高手所治,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成份,不敢贸然替你解毒。”

   胡笑笑努力朝一铎挤出个微笑,表示自己没事,随后晃了晃脑袋,觉得自己足够清醒了,便踉跄着走到炕前,伸手摸向枕头。

   果然如胡笑笑所担心的那样,盛子晏枕头底下的那把短刀,已经不见。

    

   汉家药肆的卧房里,刘孚之正在紧张地收拾行囊。他已经吩咐好伙计诸项事宜,比如药材进货、药方准备等等,同时,也给笑笑留下了字条,声称自己去鬼市探望南诏旧友,将盘桓几日。

   在润州药坊,面对着咄咄逼人的盛子晏,刘孚之竭尽全力,让自己的神情自然;此刻,没有了任何压力,终于可以卸去伪装,刘孚之反而难以控制地紧张起来。

   突然,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!刘孚之吓了一跳,连忙把准备好的行囊丢在炕上,打开门——一柄短刀伸了进来,逼向刘孚之的咽喉,盛子晏随之出现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!

   刘孚之大为惊讶:“子晏!是我!”

   盛子晏看看炕上的包裹,已经了然:“想跑?”

   刘孚之依旧糊涂:“你的病……又犯了?”

   盛子晏看着眼前的仇人,眼神凄然:“犯了,我这病,早在十二年前的柳泽湖畔,就犯了!”

   刘孚之恍然明白,盛子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,脸色阴沉下来:“你……什么都知道了?”

   盛子晏点点头:“你现在,也知道我是谁了吧?”

   “早就知道。”刘孚之不再无意义地伪装,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,“你阿爷的死,和我无关。”

   盛子晏悲愤万分:“没有一个人救他,没有一个人!你们的脑子里,只有宝藏,宝藏!全然没有了结义兄弟,没有了道义,已经……已经不再是人!”

   刘孚之辩解着:“就算救了他,也是废人了,活着,又有什么用?”

   盛子晏难以置信这一番话语,瞪视着仇人良久,缓缓说道:“换你的命,真不值!去自首吧!虽难逃一死,但可免去折磨。”

   刘孚之突然跪下,拼命诱惑着盛子晏:“兄弟!那三幅画,就在我手里!你阿爷当初冒死走进那片沼泽,不就是为这个吗?!那笔宝藏,我们分!”

   盛子晏漠然摇摇头:“你感觉到了吗?阿爷的冤魂前来索命!”

   刘孚之又站了起来,不再卑躬屈膝:“谁来索命,老子也不怕!我乃汉家之后,想杀,尽管来!”

   盛子晏与刘孚之对峙着,眼见刘孚之顽冥不化,盛子晏握紧了刀柄,欲刺向刘孚之,替阿爷报仇。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门突然打开了,胡笑笑跑了进来!

   盛子晏、刘孚之一时间都有些愣神,胡笑笑更是瞠目结舌。瞬息之间,刘孚之最先反应过来,一把拽过胡笑笑,箍住脖子,挡住了盛子晏的刀锋!

   已经红了眼睛的盛子晏见刘孚之此举,赶紧缩回短刀,怒斥刘孚之:“她是你外甥女!”

   刘孚之冷笑着:“不错,她是我外甥女,更是汉家之后!为了拿回属于前朝的宝藏,为了汉家的江山,就算是我,牺牲也在所不惜!”

   被箍住脖子的胡笑笑喘息着求恳:“舅舅……放、放了我……”

   刘孚之咬牙切齿:“放了你?得先让他放了我!”

   盛子晏涨红着脸,脸色决绝。

   刘孚之见盛子晏握刀的手依旧青筋暴露,自知危机尚未解除,继续威胁着盛子晏:“还想杀我?那就动手!不过,她可得死我前面!”

   盛子晏突然哈哈大笑:“用笑笑来要挟?你想错了!对我来说,她根本不值一提!”

   胡笑笑闻听此言,万念俱灰,受到的打击比被亲舅舅挟持为人质更为沉重,不禁泪流满面。

   盛子晏看也不看胡笑笑,慢慢收敛了笑容,紧紧地盯着刘孚之。刘孚之同样盯着盛子晏,观察了半天,窥破了秘密一般,脸上绽放开笑容:“听笑笑说,进奏官善于察言观色,甚至凭细微动作,便可揣度人心?”

   盛子晏不解其意,“哼”了一声,并不说话。

   刘孚之冲着盛子晏握刀的手扬扬下巴:“你看看,手都出汗了,是不是压力太大所致?是不是这个女人,让你不忍轻举妄动?”

   盛子晏绷不住了,长出口气。

   刘孚之步步紧逼:“被我说中了?你一直紧绷着,现在,被我说中了心事,神经松弛了,自然会大气长出,是不是这样?”

   盛子晏脸愤怒得扭曲,紧咬嘴唇。

   刘孚之盯着盛子晏的嘴,笑容更盛:“嘴角上扬了?进奏官,你来告诉我,这嘴角上扬,代表什么?说明你在仔细听我说话,对不对?如果你不在乎这个女人,你根本就没兴趣听我说话,只需把刀一送……”

   说着,刘孚之夸张地做了个中刀歪脑袋的动作:“杀了我,即可,何必管她死活!可是,你看看你,这么认真地听我说话,啧啧!”

   听着刘孚之得意忘形的分析,胡笑笑凝视着盛子晏的脸庞,她看出来了,舅舅全都说中,盛子晏正是为了自己,才难下杀手!可这幸福竟与苦痛如此紧紧缠绕,笼罩在死亡阴影里,让胡笑笑茫然无措。

   这时,刘孚之箍住胡笑笑的胳膊稍有松懈,胡笑笑立刻大喊:“盛大哥!快跑!”

   刘孚之马上箍得更紧。盛子晏见状,眉头紧紧。刘孚之见状,又笑了:“你的眉毛快拧成一字了!你怒不可遏,像生吞活剥了我;可又担心心上人的安危,不敢造次!怎么样?这分析对不对?这便是以其人之道,还至其人之身?”

   盛子晏无力辩驳,浑身颤抖。

   刘孚之更紧地箍住胡笑笑的脖子,猛地厉声大喝:“把刀放下!不然,我勒死她!”

   “咣当”一声,盛子晏手中的短刀应声坠地!

   刘孚之一手继续箍住胡笑笑,另一只手捡起了短刀。

   盛子晏声音低沉着:“现在,放了笑笑吧。”

   刘孚之哈哈大笑:“放了她?哈哈哈哈……“

   盛子晏和胡笑笑都糊涂了,愤怒地看着刘孚之。

   刘孚之笑过之后,残忍地摇摇头:“你真幼稚。知道宝藏秘密的,还想活着吗?都——得——死!”

   说着,刘孚之举着刀,慢慢伸向胡笑笑的咽喉。突然,一股粉色烟尘从门缝里飘进来,刘孚之、盛子晏和胡笑笑晕晕乎乎,立刻倒地,不省人事。

   门轻轻推开了。待烟尘散去,韩滉、景大天和僧医一铎走了进来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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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侧写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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