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、毒山恶斗(下)
公里2023-01-29 11:164,621

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,韩滉和景大天已经收拾停当,来到城隍庙,赶着饿了好几顿的小驴,来到一家租车行,把老板叫醒。老板从睡梦中被吵醒,很是不情愿,不过听说韩滉租车价钱全付,但是不要牲口,只要车厢,觉得这买卖合适,立刻殷勤起来。当然,韩滉也有额外的条件,即按照防瘴雾的标准,密封车厢的门窗。

不一会儿,车厢简单地改造完毕,套好了车的小驴四蹄猛蹬,拉着韩滉和景大天便出了南门,上了毒山小径。

景大天在车上一颠一颠的,屁股生疼,于是屁股离座,撅着向韩滉抱怨:“老师啊,这盛子晏可不象话,自作主张!”

“还不一定和薛超有关呢。”韩滉拒绝了徒弟的抱怨。

哪知景大天没完没了:“肯定!每天没事屁颠屁颠地找咱们,这都多久没见了?肯定瞄上啥线索,吃独食了!”

韩滉担心着盛子晏和胡笑笑的安危,本就心事重重,旁边景大天磨磨唧唧,让韩滉大为不满:“不想去你就下车,为师我一个人去!”

“别啊,我是为了我贤妹,笑笑小姐!”景大天给自己找着台阶,随后一路无语。

 

小驴识途,不一会就跑上了山,过了半山峡谷的密林地带,安然避开瘴雾的侵袭,远处,一个废弃的古堡依稀可见。古堡虽然占地并不很大,但是,亭台错落,楼阁繁杂,很多地方的砖石已经坍塌,显然废弃已久,有的外墙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,显示出饱经战事。

韩滉和景大天见状,赶紧下了驴车,把驴拴好,随即悄悄来到古堡,进了大厅,刚刚迈进一步,就有震颤的感觉。大厅内先是一座吊桥,通向大厅深处,下面是干涸的水池。景大天拦下韩滉,自己在头前先行,踏上吊桥,刚踩上第一块踏板,踏板便粉碎成末,却是早已腐朽,一时间,吊桥成了铁索桥,虽然桥并不长,但是晃得厉害。韩滉见状,索性跳到桥下的干涸水池步行过去。刚刚走了几步,传来一声闷响,原来,铁索桥的晃动,引发了天花板上早已损毁的一块石砖的掉落。景大天反应敏捷,一跃而下,拖住韩滉瞬时后退几步!刚刚退到安全地带,那块石砖已经砸向了刚才韩滉滞留的地方,师徒二人互相看了半天,惊魂甫定。

古堡深处的地下老屋,疲累万分的三名绑匪正在酣睡,轮到值班的薛超也打着瞌睡。墙角坐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马莹莹,也已经困得睁不开眼,只是拼命不让自己睡着,以免危险突然降临。

追了盛子晏和胡笑笑一路,却没了踪迹,绑匪们倒是并不在意,因为薛超大概知道盛子晏和胡笑笑的武功底子,绝对不足以前来“捣乱”,倒是那个陪着姓韩的义士景大天,高深莫测,不可小觑。于是几人商量,索性好好休息,准备白天可能到来的激战。

上面石块掉落声隐隐传来,一名绑匪睡得较浅,察觉到有些异样,便起身下地,一路来到大厅察看。突然,景大天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这绑匪的嘴!绑匪欲做反抗,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从肋下上来,抵住咽喉,绑匪于是不再挣扎,顺从地让景大天掩着自己的嘴,拖到韩滉跟前。

韩滉盯着绑匪,目光如炬。景大天松开了捂着绑匪嘴的手,绑匪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,说话干净利落: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
韩滉沉稳地:“带我们进去。”

绑匪果断拒绝:“俺们乃生死之交,断不会做这种勾当!”

景大天恶狠狠地:“那就是死路一条。”

绑匪看着景大天笑笑,摇摇头:“兄弟,太小看我了!”

说完,绑匪突然以头撞向景大天,景大天早有防备,立刻闪身,怎知绑匪这一击乃是虚晃一枪,真正目标是景大天手里的匕首!片刻之间,绑匪咽喉已经抵上匕首,立时毙命!

韩滉、景大天大惊失色,看着这绑匪的尸体,做不得声。韩滉是没见过活生生的一条汉子就这么死在眼前,景大天则是后悔自己太疏忽了,葬送了这汉子的性命。

良久,景大天拖着绑匪的尸身,走向密林深处。

“你去哪儿?” 韩滉奇怪发问。

景大天头也不回:“这人是条汉子,给他留个全尸!”

等埋好了这绑匪,景大天、韩滉继续沿坑道向古堡深处潜行,来到地下老屋门外,透过半掩着的门望进去,只见烛台上的白色蜡烛闪着微弱的光,偶尔随风跳动,照着鄙陋的屋子,里面,薛超和两名绑匪、马莹莹的情况一览无遗。景大天随手抓起一颗细小的石子,倏忽一甩,小石子正好扫过蜡烛的燃芯,烛火随之熄灭,老屋顿时一片黯淡!景大天正要趁机跃入屋内救人,旁边负责监视动向的韩滉突然右手下压,向景大天示意稳住,停止行动!景大天见状,赶紧伏低了身子。

老屋内,薛超醒来,看到烛火熄灭,连忙起身摸索着石台上的火石,重新点亮烛火。等蜡烛亮起的时候,薛超惊得张大了嘴,只见面前赫然站着凶神恶煞般的景大天!薛超刚要喊叫,景大天抢上一步,掐住薛超的喉咙,薛超只有发出“咕咕”的难受声音,景大天紧接着一拳击出,将薛超打晕!

片刻之间,这响动已经惊醒了两名绑匪,立刻跃起,朝着韩滉和景大天分别扑来!景大天迎上一名绑匪,本想速战速决,哪知绑匪竟是硬茬子,景大天与之斗得不相上下,仅仅是略占上风,压根腾不出手来帮助韩滉。韩滉一动手就险些受伤,倒是不傻,反身便逃,不与之缠斗。这绑匪持刀紧追不舍,眼看着就要追上韩滉,已经挥刀欲砍,就在这危急之时,黎明时分摸上古堡外围的盛子晏、胡笑笑听到激斗声音,迅速赶来,见韩滉危在旦夕,盛子晏斜刺里冲出,跃起扑倒绑匪!绑匪还要挣扎,胡笑笑不给机会,拿出来沾着蒙汗药的绸巾,往绑匪脸上一捂,绑匪瞬间不省人事。险被砍中的韩滉颓然坐到地上,后怕地大喘粗气。

这时,景大天将降服的绑匪、苏醒过来的薛超和马莹莹都带了出来。绑匪和薛超都被捆上,马莹莹一路上不住地捶打着薛超,大骂其忘恩负义,薛超只是低着头,一声不吭。

经过审问,韩滉、盛子晏总算搞清了事件原委:这和景大天对打的绑匪,正是越宏!因妹妹越兰惨死,去官府状告翠玉楼无果,越宏一气之下投靠了以毒山废弃古堡为大本营、在润州城外劫道的两名儿时玩伴。越宏提议绑票马莹莹,替妹妹报仇,三人设计了周密计划,先以利相诱,让翠玉楼护院薛超成为了内应,由此掌握了马莹莹的起居情况,接着便开始行动。结果,第一次动手那天,偏偏马莹莹和贾寻换了房,越宏以梅花撬针撬开门闩,发现马莹莹并没有睡在里面,为避免打草惊蛇,也就立刻中止了行动,并最终在第二次行动中得手。至于具体逃跑计划,也正如韩滉、盛子晏分析得那样,越宏驾驴车奔东门,无非是掩人耳目,就在翠玉楼的客人、伙计、妓女听到声音纷纷跑到院子里,看越宏驾着黑色驴车扬长而去、薛超带几名伙计大吵大嚷拦截的时候,另一名绑匪已经搀着被迷晕的马莹莹,蒙上头巾,假装同饮共醉,相扶着颤颤悠悠来到翠玉楼门口,将马莹莹放在事先存放的羊头车夹层内,随后推车直向南门而去!

听说这几名绑匪是为了给越兰报仇,马莹莹仔细辨认,认出了越宏的模样,便不再撕打、咒骂,安静了许多。等到韩滉、盛子晏商议如何了断时,马莹莹突然提出,自己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,不同意报官!民不举官不究,既然马莹莹放了以越宏为首的这几名绑匪一马,也是为了了断恩怨,更何况这几名绑匪始终就没想着下杀手,因此,韩滉也就不再说什么,只是要求越宏、薛超三人自我流放至孤悬南海之外的崖州,不许再回江南。

 

下山的路并不长,而且因为归心似箭,理应比上山时间感觉更短。但是韩滉一行硬是耽搁了很多时间,因为那头小驴一路吃草吃得没够。尽管有瘴雾的隐隐威胁,但是心情大好的几人也不好驳这头小驴的面子,毕竟,人家可是立下了大功!见小驴大嚼大咽,韩滉、盛子晏等人面色欣慰,大家看向彼此的眼神也格外默契:的确,虽然这起绑架案和贾寻之死仍然没有关系,但是,经过这一番生死恶战,大家彼此的距离拉近了许多,这信任与被信任、牵挂与被牵挂的感觉,很是不错。

看着老师笑逐颜开,景大天忍不住了:“老师,咱可好久没写诗了。”

“呦,”韩滉鼓励着,“来一首,大伙拜读一下。”

景大天脱口而出:“煎熬忧愤味千般,人祸天灾皆自然。所幸老师身矫健,一鼓作气上毒山!”

韩滉和胡笑笑哈哈大笑,就连盛子晏都觉得妙趣横生。

胡笑笑猛夸景大天:“行啊景大哥,你这急就章的本事,见涨啊!”

“不是不是,”景大天连连摆手,谦虚着,“昨天,老师在城隍庙检查驴车车厢得时候,咱就琢磨着这首诗了。”

韩滉一听,佯装生气:“你小子,不好好备战,净琢磨这几句歪诗。”

景大天赶紧解释:“好好备战呀!就当时,咱心里那念头,特强烈,这次行动,准成!”

一行人又是哈哈大笑。

马莹莹夹杂在开心得众人之中,情绪也渐渐缓和过来。一开始,始终带着被绑票的惊吓;接着,知道绑匪是为那个惨死的越兰报仇,而越兰之死自己也确实有些责任,因此心有重负;及至离开,虽说主动提出不报官,那三十一贯也干脆归了越宏、薛超等人,可毕竟一部分原因是想借此省却麻烦,让这帮人别再找上自己,心里头还是对那笔钱的损失大感肉疼。不过,马莹莹毕竟是经过世面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嘛!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!想到这儿,马莹莹也就很快释然了,先是和胡笑笑打趣,说丢了“巧云”这么一个头牌,大为惋惜,接着,又不住感谢韩滉:“这帮小子,溜溜逮我两回!要不是您几位破了案,还得死盯着我呢!”

“是啊!”胡笑笑感叹着,“幸亏换了房,躲过一劫。”

“可不是嘛!”马莹莹心有余悸,“那贾寻也够逗的,非要和我换房,本来老娘住得好好的,不知道这厮吃错了什么药,宁可付双倍的价钱,也要让老娘搬出去!结果,死了吧?唉,这都是命啊!”

“双倍价钱?”韩滉一愣,胡笑笑、景大天也大为糊涂。

盛子晏突然明白了,激动地向韩滉解释:“十二年前,贾寻就在翠玉楼被官府捕获!当时,翠玉楼还是京口客栈!”

 

韩滉、盛子晏赶忙回到翠玉楼,到贾寻身死的房间,进行更加仔细的搜查!终于,经过反复查找,在床下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暗洞。当初没有发现这暗洞,也是因为其隐藏太深:暗洞是撬起了两块长砖之后,在墙壁土层中掏出来的,大小恰好能存放一幅画卷。随后,两块长砖又被仔细垒回,砖缝则用灰土兑水调和后砌好,速干之后,和原来墙砖缝隙的颜色一模一样,几乎难以发现。

韩滉思量着:“看来,贾寻高价换房,是来取走十二年前藏在这里的一个宝贝。”

盛子晏接话道:“看暗洞大小,没准是一幅画。”

“那杀人夺宝的,应该就是那个被容可丽听到声音的女人了吧?”胡笑笑不住地赞叹,“这女人准备很是充分啊,能够把这墙砖恢复成原样,也真不容易。”

韩滉摇摇头:“也不算多充分,只是就地取材罢了。”

胡笑笑不服气,仔细观察着这砖缝间新调和的灰泥:“这颜色……看着一样啊,难道没有提前准备?”

“那是因为她加了颜料!” 韩滉笑着,指着墙缝,“这种灰土兑水之后,敷在墙壁上,两三天之内都会颜色较深,因此,她加了灰色颜料调和,让这灰土的颜色和周围一模一样。”

“颜料?”胡笑笑和景大天都感兴趣地凑近观看,只有盛子晏心事重重。

韩滉眼看着自己的画画特长派上用场,很是开心:“这颜料,是波斯国所特有,据我所知,大唐、西域、北地,乃至南海诸国,画家并不擅使用,民间更是少见。”

“那接下来怎么办?”景大天追问着。

韩滉一边仔细回想着,一边渐渐厘清着头绪:“听那容可丽说,她听到贾寻屋子里的声音,是男人和女人的窃窃私语声,如此看来,贾寻和这个女人,必定早就相识。”

“所以,是贾寻开门放进来的。”胡笑笑动着脑筋,“而且,贾寻被杀,就是出狱的当天,那么,这个神秘的女子,一定和润州天牢有联系,最起码,也曾经探过监!”

韩滉大喜:“没错!我们就去润州天牢查一查,看看贾寻坐牢的这十二年期间,有没有一个波斯女人探访!”

胡笑笑和景大天都转头看向盛子晏,因为只有盛子晏认识润州天牢的狱卒。岂料盛子晏也不答话,浑然未觉周围人的眼神,只是独自苦思冥想!直到胡笑笑轻轻推了一下,盛子晏才醒过味来,这恍惚的样子,让韩滉不禁感到一丝奇怪,他总觉得盛子晏有一些反常的地方,不过眼下,却无法将疑点细节勾连起来。

继续阅读:第二十五章、离魂症(上)

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

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

大唐侧写师

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