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、杀人者盛子晏(下)
公里2023-03-06 12:003,238

   落风帮里,一名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轻帮众,每隔上一段时间,便会经过韩滉三人所在的小屋巡视。等这个年轻帮众再次经过小屋的时候,发现那位渤海国的巫师正斜倚在门口,抬头看着黑黢黢的天空,眼神迷离,手好像又抖上了。

   年轻帮众凑上去,怯生生地:“巫师,巫师?”

   年轻帮众叫了两声,景大天才晃过神来,晃了晃脑袋,看向帮众:“叫俺有事儿?”

   年轻帮众麻利地从怀里掏出布包,打开,里面包着两颗饴糖,递到景大天跟前。

   景大天一把接过,塞进嘴里,吧唧着:“你们这儿吃的不行,这嘴里是真没味儿!”

   年轻帮众嗫嚅着:“巫师,我想求你件事儿。”

   景大天欢快地嚼着饴糖:“说!”

   年轻帮众喘口粗气:“你能让咱阿娘附体不?我想、我想和她说上几句话。”

   景大天大咧咧地:“好说!进屋,烧柱香试试。”

   说着,景大天率先进了屋子。年轻帮众以为巫师要在屋子里焚香请神,连忙跟了进来。刚迈进屋子,门后躲着的盛子晏一把掐住了年轻帮众的脖子,韩滉捂住了年轻帮众的嘴。年轻帮众拼命挣扎,景大天一步上前贴近年轻帮众,抽出这帮众挎着的短刀,刺向帮众脖颈!

   说时迟那时快,眼看刀刃刺中咽喉,盛子晏猛然伸手,景大天赶紧收手,可刀刃依旧划伤了盛子晏的手,鲜血直流!

   景大天大怒,低声喝道:“你疯了?!”

   盛子晏也急了:“何苦要他性命?!”

   韩滉也瞪着景大天:“不能滥杀无辜!”

   景大天怒目圆睁:“这是无辜?杀人抢孩子的勾当,不知干了多少?这叫无辜?”

   韩滉和盛子晏看看言之有理的基督徒,又扭头看看眼神里满是惊恐的可怜的帮众,不知道如何说才好。景大天叹口气,扭转短刀,用刀背使劲磕了一下年轻帮众的前胸,帮众应声栽倒。

   韩滉和盛子晏都是一惊:“你……”

   景大天撇撇嘴:“没死!点穴道了!”

   韩滉和盛子晏冲着景大天赞赏地点点头。盛子晏赶紧扒帮众的衣服。

   景大天兀自不服气:“就你俩这样的,以后行走江湖,准吃亏!”

   这时,盛子晏已经换好了帮众的衣服,看了看韩滉和景大天,点点头,溜了出去。

    

   黑黢黢的小道,盛子晏已经走了第三回,已是轻车熟路。待来到暗门处,盛子晏正欲开锁,却大吃一惊:原来,因为昨晚的事由,这里已经换成了簧片锁!虽说比上扬州波斯大屋的十二簧片锁,要简单许多,但是也颇费时间。盛子晏紧张地操作,急得满头大汗,终于听到了“咔嗒”的声响!盛子晏长出口气,轻轻推门,哪知这一瞬间,门闩扯着的一串青铜铃立刻摇响,在夜深人静之时,格外刺耳!

   左近的两名帮众闻听警铃声,立刻冲出。盛子晏赶紧往暗处跑,两名帮众紧紧追赶。盛子晏毕竟道路不熟,跑了几步,“哎呦”一声不慎摔倒,赶紧想起身再逃,两名帮众已经扑了上来,盛子晏就地一滚,身上登时被两柄短刀划出两道血痕。盛子晏顾不得伤势,一边跑一边扯下靠墙的水桶、木铲等家什,阻碍追赶帮众的脚步。等逃进临近院子,盛子晏立刻滚到矮树丛后躲起来。追过来的两名帮众见没了动静,情知敌人就躲在这里,于是谨慎地搜索着屋檐下欲树丛后。眼看就要搜到盛子晏藏身的位置,盛子晏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枝机飞火带着火光飞来,映红了落风帮的天空!紧接着,又有几枝机飞火飞至,其中一枝落在矮树丛上,立时燃起火苗!两名帮众扭头便跑,以为润州府的清剿大军又至,盛子晏方才躲过一劫。

   此刻,落风帮里一片混乱,帮众们四散奔逃。好在啸通海足够冷静,大喊大叫地控制住了局面,帮众们这才明白捕快并未攻进来,于是打消了趁乱溜走的念头,随啸通海一起,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。怎知道啸通海刚刚费尽力气做好动员,打晕两名帮众、换上帮众衣服的韩滉和景大天开始“捣乱”,一边伺机抛掷“爆炸丹丸”,一边大喊“捕快来了”!这下彻底扰乱了军心,帮众们都笃信捕快已经攻了进来,仓皇逃生。

   啸通海徒呼奈何,只好放弃了组织帮众抵抗,快步奔着藏画而去。

    

   藏画的院子里,原先戒备森严,此刻已是树倒猢狲散,警戒的帮众早已四散逃离。

   啸通海急急忙忙打开一间屋子的房门——这是一间小型的“藏宝室”,外间格架上,摆放着青铜小鼎、波斯雕像、书画等,价值不菲。啸通海对这些全然不顾,直奔内间,一把掀翻了靠墙条案,按动墙上的一块不起眼的墙砖,墙砖慢慢翻转,竟是个暗洞!啸通海从暗洞里取出一个布袋,打开查看,正是从纳黛依处抢得的两幅画卷。

   突然间,啸通海感觉不对,一转身,发现握着短刀的盛子晏正站在跟前!啸通海咬牙切齿:“果然是你们捣的鬼!”

   面对着自以为的仇人,盛子晏握刀的手忍不住地颤抖:“找你很久了!”

   啸通海却不知道盛子晏说的是另一回事,冷笑着:“就是为了这三幅画?”

   盛子晏举刀平伸,直指啸通海的咽喉:“你跑不了了,自己了断吧,别让我动手!”

   啸通海看着满头冒汗、手直哆嗦的盛子晏,竟然笑了:“你杀过人吗?”

   盛子晏默不作声,眼睛狠狠地盯着啸通海。

   啸通海笑得更厉害了,凑上前去,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膛:“来!杀了老子!老子死了,这画就是你的!宝藏也是你的!动手啊!”

   啸通海叫得声嘶力竭,愤怒的盛子晏高举起刀,眼睛通红,可刀却迟迟难以落下:眼看报仇在即,可谁知道杀一个活生生的人,却是如此艰难!

   啸通海看出了盛子晏的弱点,一面与盛子晏对视,右手却悄悄握拳,准备发力攻击。就在啸通海作势上扑的瞬间,突然一股粉色烟尘弥漫半空!盛子晏与啸通海吸入粉尘,双双倒地,人事不省。只见刘孚之从门外大步跨了进来,看着啸通海手里的画卷,眼睛里散放着狂热的光芒!

    

   落风帮里,此刻更加混乱。

   眼看机飞火和火箭已经搅乱局势,况海下令捕快出击绞杀!随着训练有素的捕快们的加入,帮众们彻底落入下风,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,拼命地抵抗着捕快的追剿。

   混乱局势中,韩滉、景大天也是屡屡遇险,好在不时抛几颗“爆炸丹丸”,倒也能化险为夷。景大天朝着大门口跑去,却看不到韩滉的身影,回头看去,却见韩滉向庭院深处跑去,和十几名持刀枪的帮众撞个正着!景大天大惊,连忙跑过去保护老师,此时韩滉已经被一名帮众撞翻,好在帮众知道这是“巫师”的朋友,不是捕快,这才放任不管。

   韩滉跌跌撞撞地站起来,摇摇晃晃依旧朝里跑去,景大天追了上去,大叫着韩滉的名字,韩滉指着里边大喊:“盛子晏还没出来!”

   景大天死死抱着韩滉往外拖,急赤白脸地:“先逃出去再说!”

   两人跑到落风帮门口,对面涌上来一群人马,堵住了去路。景大天大惊,挥舞着短刀,韩滉也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剑,准备拼命!就在两人准备跃出厮杀的瞬间,一大簇人举着火把,拥着况海、欧阳尘来到落风帮门前。

   况海挥着剑,威严大喝:“润州府缉拿盐贩!投降者,可不死!”

   况海一边喊着,一边指挥着手下众捕快,将包括韩滉、景大天、二帮主在内的一大群人团团围住,水泄不通。

   景大天大喜过望,连忙喊着:“这是润州刺史韩滉!”

   况海听到喊声,连忙快步过来,仔细看了看韩滉,立刻恭敬施礼:“润州司法参军况海,参见韩刺史!”

   韩滉连忙指向里面:“里面有我们的人!”

   况海还没反应过来,胡笑笑和胖瘦二师兄、僧医一铎也跑了下来,胡笑笑一把抓住韩滉的胳膊:“盛大哥呢?”

   韩滉气喘吁吁地指向里面,胡笑笑不等韩滉说话,扭头疯了一样地冲进落风帮!韩滉、基督徒、况海、欧阳尘紧紧跟随,蜂拥而入!

   谁也没有注意到,破衣褴褛的刘孚之推着泔水车,溜着墙根,悄悄出了落风帮的大门。

    

   一路收拾了零星的残余帮众,众人追着胡笑笑,一直来到最里边的院落。还没跑进院子,就看到盛子晏握着短刀逃了出来,手上、刀上满是血迹!

   胡笑笑大喜过望,朝着盛子晏冲了上去。盛子晏却表情呆滞,刀尖冲前!韩滉大惊,连忙扑上去,阻止看上去眼神呆滞的盛子晏挥刀伤人,结果盛子晏呆立未动,韩滉却一个踉跄,手臂挂上了刀子,血流如注!景大天也冲上去,死死抱住盛子晏,胡笑笑则赶紧扯下衣襟替韩滉包扎。

   盛子晏浑然不觉,面有惊恐之色,不住地回望!韩滉、胡笑笑、景大天、况海等人顺着盛子晏的目光,走进院落,靠近藏画的屋子,登时大惊!门框上是盛子晏的血手印,触目惊心!再往里看,墙上的暗洞门大开着,里面已经空无一物,暗洞旁边的地上,啸通海的尸体被烧得焦黑,可以看到咽喉处致命的伤口,右肩则被刀剁躲得稀烂!另两名无辜奴婢也是倒卧在院子里,同样是咽喉中刀,惨不忍睹!

  

继续阅读:第六十一章、布灰辨凶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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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侧写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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