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、诡异的黑色驴车(上)
公里2023-01-26 11:164,531

绑匪的纸条,是在马莹莹被绑走的第二天夜里,出现在翠玉楼的。一枝带着蓝色布屑的袖箭,将纸条牢牢地扎在二楼的廊柱上,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:不许报官。韩滉仔细检查着纸张和纸张上的墨迹,一无所获,都是极其普通,在任何一家文房四宝店都可以买到的便宜货。

绑匪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了信息通报,这让翠玉楼上上下下格外惊慌,妓女、伙计们互相聊天的时候,把绑匪传得越来越神:飞檐走壁、移身幻影,甚至有人说这绑匪精通婆利国的隐身术,越传越是没边儿。

韩滉、盛子晏倒是偷偷松了口气,觉得这绑匪绝对不是经验十足的专业绑票者,因为如此招摇地下通牒,暴露了绑匪在翠玉楼里边有内应的明显事实。韩滉和盛子晏短暂商量一番,一致决定按绑匪的要求去做,不予报官,一来,绑匪没有提出任何要求,很明显是在通过内应观察翠玉楼的动向,如果报官,马莹莹生命可能受到威胁;二来,盛子晏通过肇兴元得知,现在衙门里的大部分衙役和捕快,都在焦山与贩卖私盐的的落风帮激烈冲突,即使报官,恐怕也得不到应有的重视,不如静观其变。

 

胡笑笑惦记着病人的安危,准备一大早就赶到润州病坊,看望病人。不过,在去病坊之前,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
自打从阿朵那里,得知南诏杀人香的最主要成分,是产自洱海花森林的九色茶花,胡笑笑就踏实了,毕竟作为迷药中的至尊,太医署已经将南诏杀人香的主要成分研究得很是透彻,唯有主材尚未确定,和阿朵的坦诚,让胡笑笑的研究一片坦途。尽管九色茶花作为迷药成分,只有花开之后的三个月之内,可作为最佳药性时段入迷香,不过因为南诏国王的更替,大唐与南诏的贸易恢复,太医署的第一批南诏药材中,就有两朵九色茶花!胡笑笑喜出望外,连忙向太医令汇报了自己的发现,太医令也是大为惊喜,特意将其中一朵运到润州。

此刻,胡笑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锦盒,拆下“太医署”的封印,打开,一朵色彩鲜艳的、已经打蔫的花呈现眼前,正是大名鼎鼎的九色茶花!

胡笑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花瓣,放到青铜小盏里,研碎,又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青瓷小罐,将里面的杂色药面倒到青铜小盏里,兑一点点水,仔细搅拌,随后捏成两根香条,再谨慎地放置在一个干燥木盒里,将木盒放到靠墙多宝阁中的一个抽屉里,这才满意地背起自己的放置各种急救药品的“百宝袋”,告别了依依不舍的突厥大猞猁,开心地出了家门。

门缝里,是刘孚之的一只眼睛,看着胡笑笑背影,远去……

 

胡笑笑来到了润州病坊。

明月和尚带几位小尼姑外出采药,以备不时之需,一铎见胡笑笑来了,连忙迎了上来。

“你那入魂丹,是哪几味药制成的?透露透露呗!”见病人还没有醒来,胡笑笑好奇地向一铎打探。

一铎笑着答道:“是不是昨天听我说,可以让人看到前世,我们的笑笑小姐有了念想了?”

“那是自然,”胡笑笑撇嘴一乐,“这要是成功了,可有大用处!前几天,我还遇到个南诏女子,号称灵媒,自称能看到逝去亲人的投胎转世,看到当今人的前世今生,可惜只是故弄玄虚。要是我能办到这事儿,那可就挣大钱了,咱多开几家病坊,治病救人!”

一铎哈哈大笑,觉得胡笑笑实在有趣:“入魂丹,可是大宛国的国宝,配方由在西阿拉梅金峰修行的巫师代代相传,秘不示人,不过,我可以送你两颗。”

胡笑笑闻听,喜出望外:“那可太珍贵了,这两颗入魂丹,可是无价之宝!”

一铎倒是不客气:“的确,前阵子,我刚救过这大巫师的命,这才送了我一盒四丸,要不是冲着你面子,昨天我都不会拿出来用,这要是再送你两颗,我都只剩下一颗喽!”

胡笑笑知道一铎在卖关子,催促着:“说吧,一铎先生有什么条件?”

一铎正色道:“还请笑笑小姐,教授我祝由十三科!”

胡笑笑一听,不禁皱起了眉头。

“舍不得吗?”一铎很是失望。

胡笑笑连忙解释:“怎么会!咱们认识这么久,切磋医术绝无保留!只是,这祝由之术,是传自古代巫师的医方,号称不用药物,只用符咒治病,所谓先巫者,因知百病之胜,先知其病之所从生者,可祝而已也。我虽算是精通,但祝由之术博大精深,仍在摸索之中,且效果也时好时坏,所以,咱们可把话先说在前面。”

一铎释然,赞赏着:“认真求索,不哗众取宠,是天下医者职责所在。”

说着,一铎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,小心翼翼地打开,里面是三颗丹丸,分别用金色绸布包裹。一铎取出一颗,依旧揣入怀中,把另两颗连着锦盒送给了胡笑笑,胡笑笑连忙郑重其事地收好。

这时,内堂里一位年轻医士走了出来,冲着胡笑笑点头示意,随后向一铎汇报:“醒了,已无大碍。”

胡笑笑随一铎一同走进内堂探视,那病人已经坐起身来,手扶腹部,虽仍显得虚弱,但是脸色已经恢复了几许红润。见到一铎和胡笑笑进来,病人猜到是为自己手术的医师,连忙点头致谢。

胡笑笑笑笑,摆摆手,示意病人不需多说话了,就开始仔细观察病人腹部,只见手术相当成功,敷药处已经有愈合之像,不禁暗赞胡医手术技巧高超。借着难得的机会,胡笑笑继续观察伤口,积累经验,看来看去,胡笑笑有些奇怪:“你这伤受得很蹊跷,打中这个部位,应该是与人相争,可是又不是刀伤、棍棒的痕迹,倒像是撞到硬物所致,可是……”

胡笑笑看看这位病人,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,心想这么大个人,走路也不应该自己撞伤自己啊!

那病人开始愤愤不平:“别提了,好好地走在路上,那驴车横冲直撞地朝我就过来了,根本躲闪不及!”

胡笑笑一惊:“驴车?什么颜色?”

“黑的!”病人很是气恼,“我老老实实地靠左行走,那驴车应该靠右,对不对?它可是出城门的方向啊!哪知道它也贴着左边!哼,要不是我被撞晕了,可绕不了他们,别欺负我不懂《唐律疏议》,他这叫驾车伤人,可要量刑的。”

胡笑笑连忙询问:“驾车的人呢?”

“跑了!”病人兀自气鼓鼓地,“那车都趴了架了,你说,撞得我得有多狠!那小子肯定不敢回来了。好在车还在,得赔我!”

“这驴车在哪儿撞得你?具体什么时候?”胡笑笑连声追问。

“城隍庙!”病人停顿了片刻,“具体时间记不得,反正就是天刚擦黑!”

胡笑笑得知这一重要信息,连忙离开病坊,赶去渌水客栈通知了韩滉和盛子晏。

 

撞人的黑色驴车,正安静地停在城隍庙院内,驴车车架早已经卸了下来,那匹灰色小驴正悠闲地啃着篮子里的青草。

喂驴的和尚告诉闻讯赶来的韩滉、盛子晏和景大天,昨天傍晚时分,自己院子里打扫庭院,听到外面有呻吟声,出门一看,只见驴车已经倾倒散架在路边,驾车者已经不见踪影,被撞的男人人事不省,发出微弱呻吟。和尚赶紧用羊头车将病人送到病坊,两位年轻医士出来接入。因为城隍庙没人,和尚就赶紧跑了回去,没顾得上向病坊交代缘由。

盛子晏上前,仔细检查已经散了架的车厢,一侧有倒地的划痕,而其他厢面也是脏兮兮的。从时间来看,这驴车和绑匪所乘驴车出行的时间相吻合,而且城隍庙靠近东门,驴车在这里撞上了人,倒是和护院薛超以及几名伙计所描述的、驴车出了院子往东拐对上了号。不过,盛子晏还是对绑匪舍近求远不太理解。

“袖箭钉在哪儿呢?”景大天突然发问。

韩滉、盛子晏也想到了这一点,遍寻无果,于是向江湖专家请教:“会不会擦着驴车车厢而过,只有划痕?”

景大天绕着驴车车厢转了一圈,语气肯定地说:“没有一处划痕,是袖箭所致!”

韩滉和盛子晏对视一眼,心里都有了答案。

 

也许是知道翠玉楼没有报官,绑匪的第二封信如约而至,依旧用袖箭扎在二楼廊柱,这次要求很简单,赎金三十一贯。

这一赎金要求让韩滉很是奇怪,对于一个老鸨来说,三十一贯绝对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,而且不同于其他妓院的老鸨,往往背后还有一位金主,老鸨只是充当管理人的角色,和护院、伙计一样,区别无非是老鸨有抽成,护院、伙计拿固酬饷而已,这马莹莹自己就是老板,因此,三十一贯绝对是小瞧了马莹莹,对于有内应的绑匪来说,未免也太过客气。

“如何支付,可没有说啊!”盛子晏询问着翠玉楼里临时主事儿的薛超。

薛超倒是沉着:“老板应该有凭贴,我找一找。唉,要的钱数不多,看来老板还是有福报啊!早完早了!”

当朝“柜坊”已经出现,负责替客户存钱,凭证则是相互约定好的实物,比如“凭贴”、“书贴”、“文券”、“券契”等,作为单笔往来的记录。

“不过,马老板本人不去,恐怕取不出来。”韩滉担心地说。

“没关系,柜坊老板我都认得,就说马老板病了,再说钱数不多,应该不会难为。”薛超向韩滉、盛子晏致了谢,就赶紧忙着操办取钱事宜。

 

等薛超一走,认定薛超有重大嫌疑的韩滉、盛子晏也分别忙活起来。

盛子晏火急火燎地来到城南乐刻斋,先敲了两声,随后又急促地敲了三声,那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又是盛子晏,甜甜笑着,让开了门。盛子晏走进来,见乐刻老人端坐院中,恭敬施礼。

乐刻老人笑问:“又来找什么孤本啊?”

盛子晏毕恭毕敬:“这次不找旧书,找新书。”

“哦?”乐刻老人很是奇怪,“说来听听。”

盛子晏望着乐刻老人,满是崇敬:“我知道,您一直潜心编写着民间版的润州志,对不对?”

乐刻老人糊涂了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盛子晏一本正经地:“我来过多少次了,还能没察觉吗?”

这时。那小姑娘正来奉茶,听到盛子晏的说辞,不由得噗哧一乐。

乐刻老人一下子明白了,指着小姑娘:“好啊!是你泄露的爷爷的秘密,没错吧?”

小姑娘倒是大大方方:“爷爷,这位大哥哥跟您可是同道中人,您是想把官家想隐藏的东西,事无巨细都记载下来,还让我去查找官府遮掩的档案,志在保留真相;大哥哥是想把民间的疾苦传递出去,上达天听,可不是一样的志向吗?”

“这丫头,管不了喽!” 乐刻老人无奈笑笑,随即转向盛子晏,“你想了解什么?”

盛子晏赶紧接话:“我想知道关于翠玉楼的详细资料。”

乐刻老人一捋长髯,思考了片刻,回忆道:“十五年前,这翠玉楼还是京口客栈,因为位置绝佳,三年之前,省吃俭用的妓女马莹莹用自己积蓄,加上几位长安恩客的厚赏,买下客栈改做妓院,至此,生意兴隆。”

盛子晏略显失望:“没有什么更具体的了?”

乐刻老人看着盛子晏的焦急神情,不解地:“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
盛子晏欲言又止。

一旁的小姑娘笑着说:“盛大哥,爷爷值得信任哦!”

盛子晏一抱拳:“是我小肚鸡肠了。”于是,把马莹莹被绑的消息和盘托出。

“三十一贯?”乐刻老人陷入了沉思。

盛子晏点点头:“我也是奇怪,绑匪费尽心机,却只提出三十一贯赎金,未免太少,而且,这数字有零有整……”

乐刻老人突然打断了盛子晏的话,冲着孙女:“把生死簿拿过来!”

小孙女二话不说,跑回后屋。

盛子晏心里奇怪,想着这老爷子太有意思,竟然做起阎王爷的勾当。正胡乱琢磨着,小姑娘拿了一个厚厚的书简,交给乐刻老人。

乐刻老人见小姑娘满身是土,不满地:“怎么弄的?”

小姑娘一噘嘴:“还不是您,那几本不放到藏书房,非藏到睡房的天井上,可不得够梯子?没人扶,倒啦!”

原来,这乐刻老人的所有收藏,都放在院子北屋的“藏书房”里,看来,这特别重要的几本,专门放到了小姑娘闺房的天井上,盛子晏觉得这乐刻老人很是有趣,像是孩童一样乱藏宝贝。

乐刻老人知道小姑娘没摔伤,这才放下心来,仔细地翻阅着生死簿,翻到第三页,突然停了下来,看着上面的记录,点点头:“这就对了。”

“如何?”盛子晏好奇发问。

乐刻老人神色严肃:“一年之前,一名叫做越兰的妓女,被一名恩客带走,哪知这所谓的恩客,竟然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,将这越兰强暴致死!越兰乃本地人氏,其兄越宏将马莹莹告上官府,索要偿金,各项补偿算起来,正是三十一贯!”

盛子晏大惊:“这越宏现在住在哪里?”

乐刻老人摇摇头:“这就得问衙门里的朋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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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唐侧写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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